她心疼銅錢,同樣心疼自己。
蕭易并未多言,隻是提醒她謹言慎行。
“如今山高皇帝遠,他管不了我。”陳蘇葉怕死,想着她對洛輕銘還有用,總不會就這麼死了。
這算她并不高昂的抗議。
她腦子裡嗡嗡作響,時不時便浮現出銅錢對她描繪的場景,那是銅錢的幻夢,也是他的希望。
由她親手交予,最後也由她親手打破。
陳蘇葉沉浸在哀傷中時,突然傳來的聲音打斷她的情緒。
“你們是誰?怎麼進來的?在我家幹嘛?”一位農夫打扮的男子進門便瞧見兩名不速之客,拎着鐵鍬走上前示威。
陳蘇葉被突如其來的喊聲喝住,轉頭一看原來隻是個農戶。
“這不是老秦的屋子嗎?我們是老秦的相識。”她拍拍衣擺上的灰,謙和的介紹自己。
沒想到對方不領情不說,甚至開始推搡她,邊推邊說:“什麼老秦?老秦早死了,你們快滾,不然别怪我不客氣。”
他鸠占鵲巢這事被人知道可不妙,他立刻手腳并用催促他們離開。
緊接着毫無預兆的被陳蘇葉瞪了一眼,等着他的是熟練的擒拿手。
他來不及求饒就被旁邊的蕭易解救。
蕭易沒有自報家門,他直接帶着陳蘇葉離開。
離開後還清晰地聽見裡面的叫嚷:“要不是走得快,爺爺早打得你們滿地找牙了。”
陳蘇葉聽着,眼底的失望被嘲諷代替。
“走了個老秦,又來了個老秦,不知道這次的下場會如何。”她還有心思調侃完全是被那農戶氣到。
她沒想過鎮子貧困,能有個體面的屋舍已是不易,哪裡還會管之前住的是誰。
真正讓陳蘇葉難過的是衆人對銅錢的誤解,平白被污蔑成惡徒。
若不是蕭易攔着,她非要把人大卸八塊才算痛快。
大卸八塊?陳蘇葉被自己的想法吓到,轉頭看了蕭易一眼,要不是有蕭易在她身邊,她不一定會變成什麼樣呢!
蕭易偏頭瞧她,本是想看看她恢複的如何,剛好目光相對,他安慰似的回了句:“我不會讓你失控的。”
明明是句感動的話,陳蘇葉卻不敢看蕭易。
她發現蕭易說的失控,并非指她剛才的行為,而是指銅錢。
他認為銅錢是個失敗品,才會爆發變成殺人武器。
陳蘇葉沒有勇氣詢問,怕真相确實如此,怕洛輕銘本就想讓她做個武器。
她失魂落魄的走到鎮口坐上馬車,甚至對測字先生告别時的勸誡毫無反應。
好似行屍走肉才是她的歸處。
蕭易瞧她心情不佳,幹脆同浮雲作伴,和來時相同。
可二人都明白,此番确實有些改變。
陳蘇葉和蕭易相對無話,柳瑩對洛輕銘也是如此。
今年落雪比往常晚些,但因為柳瑩的棉絮全部給陳蘇葉縫制棉衣,導緻她暫時沒有棉衣暖身,又在外面吹了冷風,一雙手又紅又腫。
“主子,您可不能抓撓,招财已經去禦藥房拿香膏去了,您再忍忍。”烏桃見柳瑩下意識地抓撓,趕緊出言阻止。
柳瑩卻笑烏桃小題大做,然後雙手摩擦止癢。
“這有什麼的?此前在院子時常是如此,皲裂也是常有的事。”她高舉手掌,問她們看起來像不像一對蹄膀。
落雪天涼時她總會想起蘇姐姐,因此她才不會難過,她心情好着呢!
“主子诶!您自己聽聽,說的是什麼話?讓人瞧見還不說您沒規矩?”烏桃打從心裡喜歡柳瑩,覺得她的孩子心性瞧着讨喜,可旁人并不會如此,她們隻會等着柳瑩落馬,她們好痛打落水狗。
雲雀倒是覺着親切,她同柳瑩一樣,都是苦人家的孩子,苦中作樂的事,多的數不清。
“哪裡會有人瞧見?又不會專門挑我的錯處。”柳瑩扁扁嘴,都是自己人她沒必要擺架子。
烏桃照顧她自是不會說什麼,雲雀本就聽令行事,招财更是一條心,唯一有問題的就是小廣子。
可惜小廣子在院内掃雪,一時半會回不來。
她還不趁此機會好好放松下。
“主子!”烏桃雖然再次勸誡,語氣卻不似之前那般強硬,反倒多了些無可奈何。
柳瑩明白她的妥協,走下台階帶着烏桃去打雪仗。
剛邁出幾步便瞧見熟悉的紫色衣袍向她走來。
“櫻妃倒是好興緻啊!”那人一臉笑意的調侃柳瑩,徐徐走到她身旁。
如此讨厭的笑容,不是洛輕銘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