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梨花懼怕甜姑手上那藤條,乖乖收心,就如甜姑所說,她舞姿輕盈,一看就是有功底,甜姑看着很滿意,連連點頭,反觀藍靜手腳粗苯,昨日又沒學,怎麼也跟不上,安振玄在一旁看着可樂了。
方下課,小梨花以為今日被甜姑領出來領舞就能得她另眼相看,正忝着臉上去,誰知隻得一白眼,四下散了,她也不洩氣,跟上甜姑獻殷勤。
甜姑回房裡,她跟在身後插科打诨,還極有眼力見的給她斟水,“甜姑,辛苦啦,您喝點水。”甜姑又無奈又好笑看着她,正想嗤笑諷刺她兩句,突然門外傳來梅長老的聲音,她瞬間變了臉色,低聲呵斥小梨花:“快躲起來!”小梨花一時愣住:“什麼?”甜姑起身一把推小梨花進屏風後,“躲起來,等人走了你再出來!”
方把人躲好,梅長老便徑直推門而入,坐在甜姑方才落座的地方,見桌上有杯水,端起便飲盡,“甜姑,你收拾收拾,這幾日到後山去,你手巧心細,大巫那出了點事,你過去伺候她幾天,練舞之事先放一放。”甜姑心裡一慌,斟水的手抖顫了一下,灑出一些,梅長老撇了她一眼,佯裝安慰,摸着她的手,“你别怕,大巫越發老了,人老,毛病就多些,脾氣臭了點,但能幹的事不多,等把她熬死,我會捧你做大巫的,到時你我二人,是夫妻,也是紅衣教至尊貴之人。”
甜姑收回手,低頭掩去眼中的冷漠,“再說吧,我先收拾東西,長老先請回吧。”梅長老愛死她冷淡又無可奈何的樣子,心癢難耐得撲上去,“别啊,時間尚早,你我親香親香。”
甜姑顧忌裡頭的人,生怕梅長老真的亂來,“梅長老!大巫她隻是老了,不是瞎了!耽誤了大巫的事,您就不怕她追究你!”這話說動了梅長老,他放開甜姑,“行吧,等過幾天你回來再說,是了,你去到大巫面前,她若跟你打聽找人的事,你就說我已經有安排了,但沒發現大巫要的人。”
“什麼人?”
“這你就别管,你隻管替我瞞過去。”
“好。”
小梨花心有餘悸,她躲在屏風後思緒翻湧,突然屏風被打開,她猛地跳起來,定睛一看,是甜姑。“你回去吧,方才的事就當沒聽見。”小梨花點點頭,甜姑似乎不覺得她聽去多大的秘密,就好像無論知道多少,她,她們都逃不出這個聖殿。
小梨花失魂落魄地走出去,院子裡不知誰弄來了兩個紙鸢,一衆小姑娘凍得臉紅手赤都要挨在風口處,嘻嘻哈哈地好不快活,也沒聽見姐妹們的招呼,回到房裡,安振玄正在給藍靜喂飯,藍靜蔫蔫地靠在他胸膛上,安振玄隻能背對着她喂飯,好不就手,卻還好聲好氣哄着,見了更為蔫壞的小梨花,便有些好笑,“聽到什麼天大的秘密不成?”
小梨花一激靈,很是驚奇,“你如何知道?啊不對,我沒聽到什麼。”
藍靜咬着匙羹不肯放,安振玄怕太用力把她牙拔出來,隻好松手,“你跟着甜姑去,甜姑那人一看就深藏不露,你沒聽到什麼會是這個樣子?”藍靜見他松手也松了口,幸好他眼疾手快用手接住,見她半飽,隻好放下碗筷給她擦嘴。
安振玄接連猜中小梨花的秘密,傻傻的藍靜還是個不可以貌取人的絕世高手,此二人在小梨花眼中瞬間成了大隐隐于市的高人,淺想一番,若能拉攏二人,自己所求之事不是手到擒來,當即一改之前略帶敵視的态度,湊上去,“安哥哥,我一看你和皃兒姐就并非凡人,你果然厲害,不過看一看我的臉色就知道我心裡想什麼,佩服。”
“過獎過獎,不過比常人多些察言觀色的能力,小梨花妹妹,你不妨将方才你聽見之事同我說說,我就算幫不了你,也能給你出出主意。”小梨花便将方才之事說了,安振玄:“甜姑要去伺候的大巫可是你之前所說的紅大巫?”小梨花點點頭,“應當是。”安振玄:“昨夜皃兒去後山可是你陪她去的?”小梨花便知瞞不過,前天夜裡的事安振玄也早已看出來,她隻好道,“我前天夜裡想去内院看看,被皃兒姐發現就帶着她去了,昨夜我本不想去,誰知皃兒姐半夜醒來就在我床頭,在内院翻牆時我猶豫了,她就自個翻走了,我翻不過去就在牆角等,等了許久凍得不行就先回房了,好在今朝你們一起出現,她又沒事,不然我心裡實在過不去。”
安振玄撥開藍靜的袖子,隻見手臂處纏了繃帶,上面還滲血。“啊!怎麼受傷了!難怪我今早見你頭發亂了,衣服也髒了。皃兒姐你沒事吧,疼不疼?”安振玄今早隻來得及給藍靜擦把臉,傷口是換衣服的時候發現的。
“她昨夜受傷,結合你口中所說,甜姑是去照顧紅大巫,她兩人昨夜應該是對上了,不過放心,她身手好,雖受了傷,但估計紅大巫也沒讨好。”
“怎麼會跟紅大巫對上了?”
“這我就不知了,問她也說不明白。”安振玄又道:“我看你也并非真心來選聖女的,你所求為何?講出來看我能不能幫上忙。”
“我,我是來找一個人。我有個小姐妹,前年也被抽中選聖女,自那之後就沒回來過,紅衣教對外說落選的人會留在聖女身邊伺候幾年,可我打聽過,自五年前每一年都有從百越中抽選女孩出來選聖女,選了五年,沒聽過選出來,落選的人也沒一個有回家的。”
“五年都沒選出一個聖女來?可我聽說,百越近幾年猶如散沙,是在紅衣教聖女的統領下才統一的。”
“你所說都是些江湖傳言罷了,百越基本由四大土司治理,以往四大土司之間略有嫌隙,不知為何近幾年彼此之間走近了些,是了,土司們還在紅衣教挂名長老,也因此,這幾年彼此都有往來,土司們每年還會來聖殿請求賜福,奇怪,沒有聖女,怎麼賜福?也許是紅大巫,身為大巫,有傳授之職,曆年聖女都是終身任職的,隻有等聖女死去才會選擇新的聖女,大巫便要負責教導幼年聖女。”
“每年都選聖女,偏偏每任聖女都隻有等上一任聖女死去才會選,該不會這五年選的每一任聖女都活不一年。”
小梨花猛地站起身,“不可能!聖女是母神轉世,每一任聖女都幾乎長命百歲,也許隻是沒選出來。”
“可我聽說,每月十五都會有人來聖殿請求聖女賜福,也沒聽說是請求紅大巫賜福。”
“我,我也沒來過聖殿,賜福名額很少,很難排上隊的。”小梨花有些失落,她不敢猜測,百越人心中的聖殿也許沒有表面光明。
“如果真像我所猜測的,你要找的那個姐妹恐怕深陷危險。”
“那怎麼辦!我,我叫我阿爸出面,可,可是我現在連她人也找不到。”
“你看,紅衣教并非表面上看去那麼簡單,你若隻是找人,沒必要深陷其中,小梨花妹妹若信得過我,我幫你找人,你既然有法子來,便定有法子出去,等我找到人,定給你報信,如何?”
“這怎麼行,這本就是我的事,怎可因我之事累你們,不行的,阿媽知道了會罵我的。”
“我們本就是奔着聖女來的,肯定要等到一月之後,幫你找人不過順手的事。”
小梨花還是搖頭,“不行,安哥哥,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我自己要做的事,不能假手他人,選聖女,我也可以,衆女孩之中,我自問舞藝最好,一定能得甜姑青睐,若有危險,皃兒姐姐會幫我的,是吧。”她看向藍靜,藍靜正低頭把弄蜜餞,見她湊過來,便分了一個給她。
之後的日子較為平靜,無論是藍靜還是梅長老,都沒再鬧事,一月之期越近,紅衣教氣氛越為緊張,内院的祭台也搭建起來,甜姑甚至讓衆人上去排練,屆時在祭台上以群舞競選,隻是這樣的方式怎麼看怎麼像紅館須以色侍人的姑娘。
期間,還發生了一件小事,藍靜不知從何弄來的雞蛋石竟然是真的鳥卵,被安振玄遺忘在懷中大半月,突然有了動靜,在他懷裡竄了一下,摸出來,已經不是石頭的冰涼,而是活物的溫熱,靠着安振玄懷中的體溫,孵化大半月竟孵化出來,鳥卵是在藍靜手中孵化出來的,剛孵化的小鳥全身一層薄薄的皮裹着清晰可見的内髒,眼睛都沒睜開就長着小尖嘴搖來晃去。
可冰天雪地的,也沒有鳥能吃的東西,也不知藍靜從哪裡找來了些野果,喂過一顆果汁沒死後就一直拿野果喂着,後來安振玄才知道那些野果是藍靜從後山那個廢棄祭台旁找到的,野果很小,埋在草徑中間,沒留意隻以為是普通的雜草。
小鳥的成長速度很快,不過幾天,絨羽就豐盈起來,淺粉色的絨羽,頭頂一小撮紅,隻是吃的很多,幾乎每個時辰就要喂一次,安振玄根本離不開它,幾乎一天一個樣,隻是眼睛一直沒睜開,每次聞見藍靜的味道就晃着腦袋湊上去,明明喂養它的人一直是安振玄,藍靜給它起名,小粉。若她不是抱着養大吃掉的念頭,這個場景會更和諧。
競選這日,衆女孩穿上紅舞裙,裹着紅鬥篷還好,但上台要脫下,甜姑事先讓衆人飲下熱湯,好在這日已無風雪,還難得出了晴日。
安振玄總算見到傳說中的紅大巫,紅大巫是個垂垂老矣的女人,一頭銀發,杵着拐杖,佝偻着背,耷拉着一雙銳眼,神情肅穆,不言苟笑,一身銀繡暗紋的紅鬥篷,有别于他人的奢華,她被引入高位,梅長老,甜姑等列于下首,一聲令下,四名教衆各推着一個半人高的戰鼓而入,位列四方,鬥篷一脫,露出精壯赤裸的上體,從臉到身上都用朱砂畫着繁複精巧的紋路,雙眼一合,眼皮上用金粉點睛,以金目作心眼,戰鼓一響,由小梨花帶領姑娘們魚貫而入,雙臂一震,銀鈴作響,鼓聲陣陣,一場精妙絕倫的祭祀之舞開啟。
隻是紅大巫神情恹恹,沒看兩眼便道:“那便是她吧。”一指為首小梨花,便定下競選如火如荼的聖女人選。爾後,她便起身離去,衆人一舞罷了,面面相觑。
一停下衆人便圍上小梨花,“我便知一定是小梨花選中,咱們中就屬她跳得最好。”
“是不是選的有點……快。”
“是啊,就選領舞,那是不是我領舞,紅大巫就會選我。”
“選跳的最好的那個,可不就是領舞。”
“難道聖女隻要跳舞跳的好就行?”
梅長老:“行了,回去早些休息,明日四大司的長老會來面見聖女,你們還要再跳一場祭祀舞,給各長老賜福。”
小梨花:“梅長老,落選的姐妹會去哪兒?”
“明日你們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