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呀,你到底要寫到什麼時候,春末了,好景你不看一天到晚拿着這破筆劃拉什麼,人家離了你又不是不行,不行他當個屁的縣令!”桐吾看着陸笙這副樣子就來氣,蔫巴巴的。
陸笙頭也不擡,筆在紙上遊走。
寫着寫着,陸笙忽然明白,這也不算不辭而别,頂多是暫時的逃避。你看,這不是還在處理突然出行的未竟事?未來不知如何,但她和崔息已經盡力。
想到崔息陸笙覺出這次逃走的必然性,就像葛聆在大明宮不得不當個監正,他無法掌控自己。
而自己在縣令府裡就必須是縣令夫人,并沒有她以為的選擇。
所以退後一步也挺好的,做一回風筝。
“陸笙,如果我說我也能庇護你呢?”桐吾靠在馬車上,擡起手将嘴角的水漬抹去,他眼神帶着強橫的自信,笑容明亮。
陸笙隻瞥他一眼勸他:“怎麼,要還當初我庇護之恩?不必了,舉手之勞。”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他給停在肩上的鳥雀喂了搓細的幹糧,又逗弄它幾下,鳥雀蹭蹭桐吾的手指才離去。
“那你什麼什麼意思?”
陸笙看着他的動作有點羨慕,她現在覺得召鳥雀很有用,萬一可以拿來對付吃她果蔬的蟲子呢!
可惜對學鳥語她沒天賦,召喚不來一隻,或許是學蛇語在先讓它們發現了。
“嫁給我。”
陸笙直接一口水噴出來。
“不願意,滾。”
心情平靜完她把竹筒裡的水全部喝下,信忽然就不想寫了,大事已畢,小事永遠寫不完,就到這裡吧。
“幫我把信遞出去。”陸笙把信封好交給桐吾。
“這麼使喚我?我可是首領……”
“少廢話,你可是有事相求。”
“好好好,我這就幫你傳。”
桐吾見她如此臉上笑容更盛,這才是陸笙,蔫巴巴的樣子簡直讓他恨那個縣令恨得牙根癢癢。
摘一枚樹葉放在唇邊,氣息略過化作長鳴,樹林子裡立刻鴉雀無聲。不一會兒一聲尖銳的鳴叫自上傳來。
陸笙擡頭發現是一雙遮蔽天日的翅膀,桐吾把手中的信網上一抛,大鳥翻飛捉住,一拍翅膀身影沒入遠處的樹影,但倏忽又化作一個黑點向上,幾回後再看不清。
“要是下雨我的信會不會濕了?”陸笙摸摸下巴忽然開口。
“會吧。”桐吾城市回答。
陸笙無語但也不再提及,讓一切暫時過去,人力嘛,肯定有不逮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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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厭這幾日都不敢大聲說話,公子面色陰沉得厲害。那天是他自己不去送,拿了一堆東西算什麼本事?分開不去送多讓笙姐姐寒心呐!
今晨他不知從何處拿了一疊厚厚信件,看了以後臉色才舒緩一些。
崔息在退休居裡看陸笙寄回的信,不知她用的什麼法子送來的,但信确實落在退休居門口,字迹騙不了人。
其實有一瞬間他以為是陸笙回來了,可是叫喊了幾遍他才覺得荒唐。
信的内容通篇全是公務公事,他翻來覆去找不到半句私情。
說不後悔不去送肯定是假的,可他那天也不能去送。他真怕自己一劍遞上那個土人的脖頸,事趕事,情緒趕情緒的時候理智已消失殆盡,剩下的全是本能的欲望。
尤其是上午他與此人交談時,此人特地說陸笙是首領舊友,交情匪淺,那神情,分明是在暗示些什麼。那一瞬崔息心裡升起的全是如何讓陸笙不去。
崔息對自己失望也痛恨,為什麼,為什麼他有那麼點像自己厭惡的人。離開這裡她會有更自由的世界,但是他卻要做那條鎖鍊。
“公子……”
秦厭這次輕輕地敲門,喊他的聲音也輕輕的。
“進來吧,小心些,别讓木珠簾打結了。”上次秦厭的長刀一晃,木珠簾就纏結在一起,崔息坐在月牙凳上解了一炷香的時間還沒解開。
“什麼事?”
“是謝家的帖子。”秦厭把懷中的帖取出來,拆開來那信箋用的還是花色箋。
崔息大緻翻了幾眼,臉色愈發地冷。
“公子,他家又有什麼缺德事了?”
“事他家的喜事。謝林的大女兒謝栖真要與趙昙喜結連理。”
“趙昙是誰?”秦厭覺得這個名字好耳熟。
回想了片刻他腦海中終于有了對應的目标。
秦厭一臉震驚地說了句:“天殺的,是上一任永平縣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