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有看得到美麗的眼睛,陸笙心裡贊她。
贊歎完她尋了一根木枝,問豐娘要了棉線,又撿一片落下的白色花瓣。三個人圍着陸笙,不知道她在做什麼。
“喏,這樣蝴蝶就會跟着你了。”陸笙示意給三人看,之後又把這根木棍交給阿靈。
阿靈拿着去玩了,楊珞雲和沈蓮豐站在旁邊,看着她們欲言又止。陸笙眼珠一轉,明白了,她們也想玩,于是又做了兩個。
以為做完以後能休息,誰知道又有人請她做,還願意給些錢。陸笙便開始做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
做到後來蝴蝶已經飛不過來,有個小孩捂着臉嗚嗚地哭。陸笙掏告訴她今天沒有以後還有,她還有很多春天可以招引蝴蝶,還可以教夥伴做,大家一起玩。
又覺得自己說教意味太重,從袖袋裡掏出一顆桂花糖給她。
柔着聲說:“吃顆桂花糖吧,眼淚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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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坐在竈邊燒火,忽然聽到門被開打的聲音,接着是阿靈甜甜的聲音。
“阿婆,我又帶夫人來看你啦!”
阿婆拄拐杖過來,如今她已經比摔倒那時康健許多。
“見過縣令夫人。”阿婆還是固執地要給陸笙行禮,陸笙攙着她問好,又把她扶起來。
她知道老人家的堅持,禮應該行的,不行禮萬一哪天縣令夫人怪罪可不好,這樣的小心翼翼陸笙覺得很不好意思,這樣的事情又很多,像跑進荒野粘了一身蒼耳,有些刺痛。
“夫人,你送的拐杖我一直在用呢!”阿婆拿起來給陸笙看。
陸笙問:“合适嗎?不合适我給您改改。”
又把楊珞雲拉出來,“我們倆一起做的。”
“合适,拿在手裡正好。”阿婆拉着陸笙的手說,又講自己剛才在做什麼。她說自己已經把竈火點起來,如果要教阿靈做菜,現在就可以。
陸笙說想先看看她家種了什麼菜蔬,又用什麼法子施肥。
“菜就這尋常的幾種,一畦白菜、一畦茄子,今年要搭架子的倒是多,胡瓜、豇豆、扁豆。”阿婆指了指院子裡用竹子搭的架子。
每次看這整齊的菜畦,陸笙都汗顔。
“施肥倒是用的别人漚好的肥,倒夜香的會給送來。平時一些菜葉子也會扔到土裡頭,野草也翻進土裡。”
阿婆一點點講,但她的記憶與體力已經支撐不了那麼久的說話,說到後面就需要休息。阿靈給她搬了高椅,墊了軟墊的,她可以坐着。
沈蓮豐坐在她身邊,問一些她的家常事,楊珞雲去處理她們從野外帶回來的野菜。廚房裡的刀落砧闆的聲音不停,不久又有炒菜聲,青煙帶着香味從煙囪裡冒出來。
“夫人說的志高塔很好,土松了些,也肥了些。這樣的巧思我從未見過,到底是夫人,見多識廣,天南海北的東西都知道。”阿婆仰着頭,忽然冒出這麼一句。
“志高塔?”楊珞雲有些疑惑。
“就是埋在土裡喂蚯蚓的罐子,蚯蚓别稱志高。”沈蓮豐解釋。
“是,夫人是這麼說的。我臉朝黃土背朝天幾十餘年,現在人也快埋了,沒聽過說土裡的東西能稱作志高的……”阿婆喃喃,聲音幾不可聞。
三個人在外頭有一搭沒一搭地這麼聊,聊到天色绮麗成霞的時候陸笙從裡面出來問:“我們在外頭吃如何?今日吃熱鍋子!”
這熱鍋子其實就是火鍋,但沒有裡頭能加炭火的銅鍋,所以隻好用紅泥火爐配大開口砂鍋。湯是阿靈昨日就準備的豬骨湯,上面那一層雪白的豬油被陸笙拿來拌飯吃。
香幹馬蘭頭、涼拌枸杞藤、蕨菜炒臘肉,至于湯鍋裡燙的就是嫩豆腐、豌豆苗和荠菜肉丸,隻為吃一個清淡的春意。
幾個人聚在一起便好似春宴,楊珞雲提議吃一些酒。
于是小盞濁酒,溫火醇湯,碎語幾回天便黑了。
陸笙吃一杯覺得酒美,兩杯三杯下肚頭就有些暈暈乎乎,熱熱的骨湯一喝,深沉的心思都好似随着熱氣蒸發而去。
阿靈忽然和珞雲手挽手跳起了舞,阿婆雖然拿拐杖,但是把盞的手卻不抖,酒量也比陸笙強些。
“我來唱!”陸笙扶住頭上紅花,一伸手臂。
大夥兒拍手歡迎,陸笙還沒唱眼淚就落下來,嘴上卻笑。
阿靈戳戳楊珞雲:“夫人如此……”
楊珞雲說:“喝了酒就是會大喜大悲,你也喝一杯?”
阿靈皺皺鼻子說:“不不不,我不喜歡這個味道!”
陸笙抹眼淚,抹到後來自己都懵了,在做什麼呢?要唱歌的呀!
“我要唱了!”她大喊一句
結果隔壁忽然傳來一句:“等半天了,小娘子快唱啊!”是隔壁娘子的聲音。
大夥兒立刻捧腹大笑,沒想到隔牆有耳呢!
陸笙清一清嗓子,唱起了在食堂打菜時最常聽的歌。
“縱有紅顔,百生千劫……”
“……如幻大千,驚鴻一瞥”
“恰似如夢初醒,歸途在眼前……”[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