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婳想起來前幾天周芸芳托林小環買藥的事,突然想起來一件重要的細節:“她給你藥錢了嗎?”
“!”
林小環也立馬反應過來,她當時被周芸芳托孤的事驚訝住了,隻顧着脫身,倒是忘了買藥的小錢。
“你等着,我去看看。”
林小環現在恨不得一分錢掰成兩瓣子花。
想起來周芸芳還欠自己三角錢的藥錢,她心裡難受的飯也吃不下去了,擡腳就要去她屋裡。
“娘她昨天晚上沒回來。”
一旁的順兒艱難的咽下幹噎的饅頭,小聲的說了句話。
聲音小的孟婳險些沒有聽見。
“她去哪了?”孟婳昨天出門去看了房子,不清楚周芸芳的動向,還以為她又把自己關屋裡了。
之前又不是沒發生這樣的事。
“不知道,一個黑衣服的叔叔來找她。”順兒睜着天真的大眼睛,臉瘦的還沒有一張巴掌大小,看着很可憐。
之前因為他渾身太埋汰,孟婳并不怎麼同他親近。
現在仔細看,這個孩子也是個可憐人。
“是穿着黑馬褂,手臂露出來膀子,看起來很兇的黑衣服叔叔嗎?”林小環聽見他的話,認真的低下頭看他。
“他一個小孩子,哪裡記得這麼多細節?”孟婳暗覺林小環問的太過了,一個三歲的孩子,講過什麼人做過什麼事一會兒就忘,何必問的這麼清楚。
“對,那些人頭上還戴了帽子,之前沒見過。”順兒看了一眼周圍的院子,小聲的捂着嘴湊到林小環面前說道。
“你看什麼呢?”
孟婳感覺他的動作很奇怪。
“我怕桂奶奶知道了要說我娘。”順兒垂下腦袋有些心虛。
“說你娘?”
這是什麼緣由?
“桂奶奶說娘又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就會趕我們走,娘知道了會打我。”順兒說完,擡起頭有些害怕:“姐姐,你們千萬别告訴我娘。”
“好,我們不告訴你娘。”孟婳摸了摸順兒的頭,回了屋子拿出來自己昨天買來給林小環解饞的桂花糕。
順兒受寵若驚的接了過去,然後塞進懷裡不舍得吃。
孟婳看得心軟,又給了他一塊。
順兒走後。
林小環坐在凳子上沉思:“見周芸芳的人應該是黑龍幫的人。”
“你怎麼能确定?”
孟婳淺笑一聲,覺得林小環這個猜測很沒道理。
“出去問問不就得了,這滄城又不是黑龍幫的人遍地走,順兒既然能見着,其他人自然也有看到的。”
“這黑龍幫究竟要做些什麼?怎麼打到周芸芳頭上來了?”
孟婳覺得周芸芳看着不務正業,養活自己都難,怎麼能有這麼大的能耐和黑龍幫這樣的勢力糾纏?
“約莫是沖着你來的。”林小環滿臉複雜的看了孟婳一眼,隻覺得她這個人很奇怪。
旁人都害怕招惹黑龍幫這群要錢要色不要命的人,偏偏孟婳好像不在意似的,對黑龍幫不帶一絲的敬畏懼怕。
難不成這就是北城不知柴米油鹽的富家小姐做派?
林小環想了想,感覺津城那些有錢的小姐太太們好像都趾高氣昂的,和孟婳明顯也不太一樣。
“你是說……顧老夫人?”
孟婳還在等着看老太太的手段,隻顧着盯着北城的孟家了,倒是忽略了自己這邊。
“可是……她找周芸芳能做什麼?”
周芸芳托孤那天,她才見過顧老夫人,不應該這麼快啊……
電閃雷鳴之間,孟婳突然想起之前的當鋪老闆。
她眼底帶着一絲震驚,手指微顫:“老太太原來早就安排好了要對付我?”
林小環顯然也想明白了這一層。
“在火車上的那晚,我起先聽見有一群人持槍敲了敲顧先生的房門,後來顧先生開門的時候仿佛說了一句話,我沒有聽太清,再後來顧先生就跟着那群人走了,我看他們衣着打扮,先入為主的以為是顧先生被抓走了,如今看來……”
林小環同情的看了孟婳一眼,剩下的話有些難以說出口。
“你懷疑顧徑洲是自願和他們離開的?我被騙了?”孟婳滿眼不敢置信。
她摸了摸自己懷裡顧徑洲留下的那塊銀表,頭一次感覺是這麼的冰涼。
可是很快她又清醒過來了。
“那天你來之前,我們什麼端倪都沒有,他……他不可能騙我的。”現在,就連孟婳自己都開始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話了。
她和顧徑洲認識才幾天,又怎麼能這麼肯定他的人品?
“你再仔細想想,那天我潛入你們車廂,看到他去了車廂外另一個房間,同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待在屋子裡有十來分鐘,後來就帶了一個戴着帽子的男人出來,去了火車的餐廳。”林小環現在才反應過來,那天的事遠沒有她們想的這麼簡單。
“你來的時候,他說他去餐廳吃飯,然後回來的時候撞見了你,你走後,他還給我帶來好多豐盛的……”
孟婳說着,後面的話戛然而止。
“那天你去了車廂後廚嗎?”孟婳抓住林小環的手,兩隻眼睛緊緊的盯着她,心裡的那個答案即将破土而出。
“我去你車廂本就是為了一口吃的,後廚自然也去過,都是些生食和餅幹,被鎖在了櫥櫃裡,還安排了兩個人守門,我怕進去偷東西會把津城跟上來抓……找我的那些人吸引過來,見你落單,就決定去你屋子裡搶些吃的。”林小環不明白孟婳為什麼問她這個問題,不過她還是如實回答了。
事情确實如此,那天她沒想着殺人,肚子餓的都要死了,哪還有這個心思。
“螃蟹呢?活的那種?”
孟婳繼續追問,真相已經很接近了。
“你想什麼呢?現在又不是吃螃蟹的季節,火車途徑的津城又不靠海,何必費這樣大的周折弄這些東西到火車上,即便有,那火車後廚也不過隻有一桶用來食用的水,活螃蟹能養在哪裡?”
林小環覺得孟婳這個問題問的很沒道理。
“你确定隻有一隻水桶?沒有别的地方能養螃蟹了嗎?”孟婳感覺自己渾身有點發涼,整個人仿佛被一盆涼水澆透。
如果沒有螃蟹……那為何那日顧徑洲要說那樣的話,還給自己做了一頓很不合時宜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