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車廂後。
孟婳擔心顧徑洲還沒睡,她熄了屋子裡的燈,窗紗半合,月光透過窗子照射到車廂内的木地闆上。
她閉着眼睛,腦海裡回想起林小環的話。
其實她并不想招惹林小環這個麻煩。
倘若林小環真的身世清白,又怎麼可能今天火車來了那樣一批手持槍支的軍人。
剛才她軟了态度也不過是擔心自己走不出盥洗室。
可是臨走前,林小環沖她索要吃的,她卻有些猶豫和心軟了。
腦海裡的意識慢慢帶她回到了沒穿書之前的世界。
孟婳背靠在門闆上,閉上眼,任由自己落入黑暗。
那時她在高中就讀的學校住宿,每周的夥食費都要院長媽媽給她轉給老師,然後才能到她手裡,有一次她沒有收到錢,也知道孤兒院的經費很緊張,就每天在學校下課以後撿空瓶子賣錢。
因為學校不讓住宿生出校門,她隻能在學校内撿,撿回來的瓶子隻能偷偷放宿舍,雖然她每一個都拿到樓下水龍頭那裡洗幹淨了裝好才拿回宿舍,可是依舊被舍友嫌棄占地方,味道大。
後來……她就被人舉報了。
宿管阿姨把她積攢了好久的廢品沒收了,她急得都快要哭了,可是最慘的還不是這個,沒了那些積攢的空瓶子,她沒有錢吃飯,每天上課餓的兩眼發白,胃火中燒,放學後眼睜睜看到别人奔向食堂,她卻隻能默默的趴在桌子上喝水。
直到有一天,她實在撐不住了,上課的時候低血糖暈了過去,醒過來向自己的同桌要了一塊面包,卻沒想到她竟然要求自己考試幫她作弊。
她不肯,甯願餓着也不助纣為虐。
可是沒想到,等到晚上,同桌抽屜裡的錢卻不翼而飛了。
同桌到處嚷嚷着說她偷的……
說她沒錢買吃的,就偷别人的。
窗外月光皎潔如明晝,風透過窗紗呼呼的往裡刮。
孟婳攏緊了身上的被子,睜開了眼睛,看到了窗外明亮如白晝的皎潔月光。
她不是個認命的人。
同桌誣陷她,她收集證據在升旗儀式的大會上給老師,讓全校師生都知道事實真相。
第二天考試的時候,她早知道同桌找了别人一塊作弊,提前給了監考老師暗示,同桌臨時被抓,為那次的作弊付出了代價。
所以,這輩子,如果别人對她賣慘她很可能不屑一顧,可是如果别人說沒錢吃飯,孟婳會控制不住的回想起曾經那個饑腸辘辘的自己。
她慢慢來到傍晚在車廂吃飯的桌子旁,眼睛定定的看了一會兒桌子上的東西,拿起早就涼透的餅,悄悄從門口的縫隙裡塞了出去。
就這樣吧。
她不會再出去了。
次日天蒙蒙亮,四周一片安靜,隻有風吹進車廂的聲音。
孟婳醒過來的時候,車窗外吹進來一陣立秋的涼風,凍的人有些寒顫。
她睜開眼,從床上下來打開行李箱,拿出了一件羊絨呢子大衣,又選了一件到腳踝的米色淑女長袖長裙,用盥洗室昨天晚上接好的水洗漱完畢,準備打開門去隔壁看看顧徑洲起床了沒有。
車窗外飛進來一隻肥嘟嘟的麻雀,窗外的景色靜谧安好。
孟婳皺了皺眉頭,心裡莫名感覺怪異。
火車好像……許久沒有走動了?
“咚咚咚!”
正當孟婳想要查看外面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還伴随着過道混亂嘈雜的尖叫聲。
孟婳吓了一跳。
她被外面的聲音吵得心神不甯,大腦飛快的反應着。
貴賓車廂一向很安靜,一般不打開門是不會有這麼嘈雜的聲音。
想到了什麼,孟婳心口猛的一跳,擡手忍不住摸了摸胸口,心裡突然很突兀的有些慌張。
她飛快合上行李箱,穿好鞋子警惕的走到門前:“誰?”
自從昨天林小環進來以後,她謹慎了很多,門都是反鎖的。
“是我,林小環。”
林小環?她來做什麼?
孟婳死死的盯着緊閉的房門,轉過身在室内尋找一些趁手的工具,目光鎖定在了火車車窗旁邊挂着的逃生錘子上,将錘子握緊在了手裡。
“小姐,火車臨時停站,有許多人拿着槍上來了,好像在找什麼人,車廂裡的人都在着急下車,你也快下去吧!”林小環沉穩冷靜的聲音帶着一絲慌亂和焦急。
孟婳聽得出來她也很想下去,隻不過現在因為什麼迫不得已的原因,等在了自己門口。
“你怎麼不下去?”
孟婳不相信林小環這麼好心。
“還不是因為你昨天的餅。”
林小環被噎了一下,别扭的低聲嗡了一句就不在說話了。
“舉手之勞,你先走吧。”她還要去找顧徑洲。
顧徑洲……
孟婳終于意識到問題在哪了。
為什麼天已經完全亮了,外面這麼雜亂,顧徑洲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外面的人好像在找一對夫妻,你确定讓我先走?”
林小環懷疑外面的那些人和孟婳以及顧先生有關。
“夫妻?”
孟婳喃喃道,有些不明所以。
他們找人,和自己有什麼關系?
孟婳依舊不相信林小環。
她感覺林小環目前對她而言,虛假又真實。
虛假的是林小環這個人她不信任,說的話不能當真,真實的是孟婳的确感覺到火車的輪子已經很久沒有發出滾動的聲音了,而且窗外目光所及的火車站台上已經跑出來了許多拿着行李的乘客。
她開始有些猶豫了。
握緊手裡的錘子,孟婳決定闖一把。
握緊錘子,她孟婳站在門後面,一隻手開始快速的收納車廂裡有用的東西。
既然火車停了,待在這裡也無益,下了火車還不知道會怎樣,不如多拿點東西。
孟婳把桌子上顧徑洲昨夜褪下的鑲鑽銀色機械表收好,又扯了一把牆上挂的毛巾,統統塞進大衣裡側的口袋裡。
“你好了嗎?”
門外的林小環等不及了,“咚咚咚”的敲着門。
孟婳站在門後,看着門玻璃後面那個模糊的人影,控制不住的開始去想林小環守在門口的動機。
昨夜林小環向自己表演了一場跳窗而逃。
現在火車已經停了,她明明可以直接跳窗而走,為什麼會來找自己?
孟婳胡亂的把東西收拾好,拿着錘子準備開門,卻突然聽到外面響起了幾聲清脆的槍響。
心猛地一震。
孟婳想到顧徑洲還在隔壁,握緊錘子,拎着行李箱一把就打開了門。
林小環被她吓了一跳。
見她出來了趕緊就迎了上去。
隻不過還沒等她說話,就迎面襲來了一錘。
“唰——”
錘子在空氣中發出一陣鋒利的低鳴。
林小環目光一凜,身體本能的朝着一側的方向躲了過去。
“你幹什麼?!”林小環躲閃的不夠及時,手臂不小心被劃破了一道傷口。
她一臉冷厲的瞪着孟婳,捂着手臂站在一邊,死死的盯着孟婳手裡的錘子。
“情況這麼緊急,你不自己走?還回來找我?”
孟婳冷笑一聲,顯然不太相信兩個人才認識一天,林小環就能在這麼危機的情況下找她。
明明昨天她看到那些追捕都人還四處逃竄。
怎麼這個時候就不怕了?
萬一今天攔截火車的又是昨天那一夥人呢?
說不準林小環口中那些尋找一對夫妻的托詞也是假的,目的就是想像昨天一樣躲進自己的車廂。
孟婳冷眼看着捂着傷口一聲不吭的林小環。
拎着箱子大步的朝着人流的方向走,林小環見狀捂着手臂緊跟着她。
“顧先生已經走了,我若不跟着你,也不知誰能幫我了。”
兩個人穿梭在擁擠哭喊的人群中,林小環低聲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