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梨到現在都覺得，孟婳并不是心甘情願結婚的。
雖然她知道二姐和二姐夫互相喜歡，可是結婚結的這樣着急，就連姑姑一家都趕不及過來，怎麼看都太不正式了。
而且二姐都還沒拿到女子中學的畢業證書。
二姐這樣重視學業的人，最後一學期都等不及，非要跟着顧徑洲去那麼遠的南城。
這事肯定是爸爸逼的。
“結婚這件事，我是自願的，你别多想。”孟婳蹙了蹙眉頭，不知道三妹怎麼對這件事意見這麼大。
她明白三妹是為了自己着想，可是三妹不該把這件事全然怪到孟父身上。
“别說我了，倒是你，難道要一輩子待在梨園的戲班子裡打雜嗎？”孟婳覺得三妹現在的年齡很讓人頭疼，之前她胡鬧也就算了，如今竟然連孟父都敢指責了。
以後若是再大點，豈不是誰的話也聽不進去了。
這樣想着，孟婳覺得有必要提前給孟梨敲一敲警鐘。
她知道小說裡面，孟家有一個女兒最後就是在梨園被槍殺了，倘若那個人是孟梨，那她要提前幫三妹規避。
“我先待着嘛，反正一個月有兩元的工資，去學校我又學不會，爸爸總擔心我跟着同學們去街頭示威遊行，倒不如去梨園做點事，梨園的班主和爸爸也算熟識，不會刻意為難我，二姐就放心吧。”孟梨說完抿了抿唇，低下頭有些不以為意。
她始終不願意離開那裡。
“你是為了那個叫周文生的小生？”
孟婳如何能猜不中她的心思。
便是孟父同那梨園的班主再相熟，孟父一個辦公室副主任，素來最瞧不起下九流的那些行當，能和那班主相熟到哪裡去。
不過是賣孟父個人情罷了。
待在那裡始終不是長久之計。
尤其是以後孟梨可能還要在那裡遇害，她就更不想孟梨待在那裡了。
“那日你也瞧見了，他和他的新婚妻子也同我在一個教堂結婚，你就不要惦記了。”之前孟婳總是顧及孟梨的臉面不點破，如今涉及生死大事，她也不想維護三妹那點顔面了。
“二姐……你們都知道了啊？”孟梨臉色一紅，很是尴尬。
她偷偷告訴過大姐這件事，擔心二姐知道了上學會分心，就沒告訴二姐。
沒想到二姐早就知道了。
虧她還以為自己瞞的很嚴實，連爸爸都沒瞧出來。
孟婳呷了一口茶，拿起帕子擦了擦嘴，幽怨的橫了孟梨一眼，嘴上調侃道：“你說呢？那天我結婚，你想哭卻不能哭，憋的臉都白了，嘴裡含了一顆酸棗似的，那個小臉皺得呀我瞧着都替你心累。”
孟梨聞言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不過轉念心裡又很愧疚，她真不是故意的：“二姐别生氣，我這不是過來将功補過瞧你了嘛。”
孟婳聽罷輕哼一聲。
把帕子放到桌子上，見孟梨整個垂着腦袋老老實實的坐在沙發上，歎了一口氣道：“你對那周文生究竟是怎麼想的？他都結婚了，難不成你還惦記着他？”
在現代，惦記有婦之夫的可是小三啊。
她的三妹，不該是這種人吧……
“我……我知道他結婚了，可是我就是放不下他，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孟梨想到這件事，臉色由紅轉白，放在膝蓋上的兩隻手緊緊攥住，眉宇間頗有些難以啟齒。
孟婳不想三妹為此難過，坐過去輕輕摟住孟梨，低頭認真的看着她：“離開他就好了。”
她知道感情的事情很複雜，不是外人勸兩句就能放下的。
可是她不能眼睜睜看着三妹去送死。
也不想三妹喜歡一個不可能的人。
“離開那裡我能去哪裡呢……”孟梨淚眼婆娑的喃喃道。
她知道二姐是為自己好，也知道如果她依舊堅持自己的感情，除非周文生願意娶她做姨太太，不然他們不會有結果。
孟家是絕對不允許她做一個戲子的姨太太。
這是底線，她心裡清楚。
而且這也會讓二姐在顧家裡非常難堪。
可是要離開梨園，她又沒有高深的文化，還能做什麼呢？要是抛頭露面自己賺錢，爸爸自诩政府公辦人員，肯定會大力阻止。
“這——你有其他喜歡做的事嗎？”孟婳見她松了口，心裡頗有些喜出望外，可是要給三妹換什麼工作倒是把她給為難住了。
她單知道三妹喜歡唱戲和看戲，還不知道三妹的其他愛好。
“我……我除了唱戲，還喜歡和同學一塊去街上示威遊行……”孟梨回想起來之前在學校的經曆，有些尴尬的撓了撓後腦勺，怕說出來要挨罵。
當時她隻覺得不上課去遊行也不錯。
“難不成你想要做進步青年？”孟婳瞪大了眼睛，眼底滿是不敢置信，她怎麼不知道三妹有如此崇高的理想抱負。
“不是……我隻是單純的不想在學校上課。”
孟梨僵了僵嘴角，有一瞬間她真的很想承認了她就是愛國青年……
可是她一個慫蛋她擔不起，回回那些巡捕房的警衛來抓人，她和同學總是跑的最快的那一個。
“你再仔細想想，你到底想做什麼？”孟婳恨鐵不成鋼的暼了她一眼，給她時間讓她想清楚。
“我之前去梨園，是想學唱戲，然後和周文生登台演唱，可是……他們那些人都是從小被班主收養的，都有穩紮的童子功，我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追趕不上他們，可是我就是想登台……所以哪怕我就是一個打雜的下手，也堅持留在那裡。”
孟梨說到這裡，眼睛暗了暗，雙肩攏拉下來，神情落寞，哽了哽嗓子，繼續道：
“我想讓周文生知道，我也不比别人差，他看不上我，有的是人喜歡我……”
“那你為何喜歡他？”
孟婳想起周文生那狂傲目中無人的樣子，打了個寒顫，隻覺得三妹的眼光着實不怎麼樣。
“因為他是我們梨園最有名最年輕的小生啊，北城有那麼多的人都是他的戲迷，我喜歡他又有什麼奇怪的？”孟梨不明白二姐為什麼問這個問題。
光彩奪目倍受歡迎的北城第一小生，模樣又是那樣的清秀隽雅，整日在她眼前晃悠，她不喜歡才是怪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