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雖然那日一起去了楓葉山，她也接過來他買的那對瓷娃娃，但是這并不代表着，自己就能随意花他的錢了。

“既然如此，那就聽孟小姐的。”顧徑洲沒有在這件事上多做糾纏，這讓孟婳松了口氣。

隻不過顧徑洲接下來的一句話，又将她的心狠狠提了起來：“反正我要走了，本來想着請孟小姐吃飯，又沒有機會，唯一能幫你做的，隻有這個了，罷了罷了……是我唐突了。”

顧徑洲的話充滿了惆怅和失落。

孟婳沒想到他還要提離開的事情，也跟着沉默了下來。

她想問他能不能再緩兩天，可是她張不開口。

這太大膽了。

她擔心問了出去，得到的還是要離開的答案，而且也不符合她的性格。

她不想别人影響她一慣為人處世的方式。

哪怕這個人是她喜歡的人。

“既然顧先生快要走了，那我們就更不能占您便宜了，謝謝你的好意，再見。”

孟婳咬了咬唇，心裡一橫，直接就把拒絕的話說出來了，說完，她怕再聽見他說什麼，趕緊就把話筒塞到了經理手裡。

經理目瞪口呆的看了一眼孟婳，沒想到還有人竟然不給顧先生面子，這實在超出他的認知了，而且他也不敢接顧先生的電話了。

盧安澤見狀趕緊拿過來吃飯的單據，眼疾手快的把錢數了一遍放在櫃台上，拉着孟婳就走了。

離開紅房子餐廳後，盧安澤見孟婳神色有些恍惚，知道她還在想剛才的事，見孟婳也不願意搭理他，就去了餐廳附近的公寓去付定金，讓孟婳找個地方等他。

孟婳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在周圍閑逛。

明亮的太陽被大片的雲朵遮蓋，街上有人慢悠悠的叫賣食物，聲音拉的悠長綿延，也不知道賣的是什麼。

一群結伴而行留着短發齊劉海的女學生們唱着時下最流行的歌，學電影明星那樣歡快的舞動着手臂，嘻嘻哈哈的走過去了。

沿街種着大片大片綠瑩瑩的樹，透射出陽光的斑斑點點，閃爍着空氣中漂浮的細小塵埃。

不遠處傳來孩子們打球的“嘣嘣”聲，飄渺無依，就好像她如今的心情一般。

一想到顧徑洲就“咚咚咚”的，平複不下來情緒。

她想不明白顧徑洲方才是什麼意思。

他難道真的就這樣走了嗎？

他們這樣的關系，他走了如果不再回來，那這段時間的往來究竟算什麼呢。

孟婳順着整齊排列的大樹，一個一個慢步走過去，走累了也不想了，就坐在一張供人休息的長椅上歇腳。

“周大哥，這是你之前破了洞的長衫，我給你縫好了。”

隔着幾十米的大樹後面傳來令人女子羞澀讨好的聲音，孟婳皺了皺眉頭，感覺有些莫名的熟悉。

這裡雖然距離孟家胡同不算太遠，但是她并不記得自己在這裡認識或者見過什麼人。

“一件破衣裳而已，壞了班主還會買新的，扔了吧。”

樹的後面又傳來一個男人淡漠疏離的聲音。

孟婳背對着他們，愣了愣，不知道自己怎麼這麼巧，竟然撞見三妹了。

三妹既然也來到了東街，怎麼沒和他們一塊出門呢？

“周大哥，我……我就是想着你經常穿這件衣裳，肯定是很喜歡，所以我才拿回家給你縫好了。”

孟梨的聲音溫柔小意，生怕對面的男人不要似的，語氣裡帶了幾分綿軟的懇求。

孟婳從來沒見過三妹這副小女兒家的姿态。

“誰讓你自作多情的，一件穿破了的衣服，我喜歡不喜歡與你何幹？你以後不要再過來找我了，不然我就告訴班主了，你好自為之。”

男人冷着臉說完，彈了彈黑色長袍上的灰塵，一臉疏離淡漠的離開了。

留孟梨一個人拿着那件眼熟的長袍，站在原地手足無措癡癡的望着那人的背影。

孟婳猶豫着，自己究竟要不要站起來，可是她又怕孟梨好面子。

坐的腿都有些僵硬了，孟婳捏了捏手裡的手持包，正打算站起來瞧瞧孟梨走了沒有，卻蓦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委屈壓抑的哭泣聲。

孟婳頓了頓，歎了口氣坐在長椅上，最終還是沒站起來。

……

晚上一家子在院子裡吃完了晚飯。

和孟父關系不錯的王同事要來家裡拿些文化局要用的材料。

孟父吃了飯正借着這點子時間和陳叔一塊讨論三輪車修理的問題。

張氏和陳媽兩個人坐在芭蕉樹下的石頭闆凳上縫補衣物，兩個人嘀嘀咕咕的湊着頭說話。

孟春臨時去鄰居家借點工具回來修卧房裡的桌子，孟梨則一個人在書房不知道倒騰什麼，盧安澤逛了一天很早就歇息了。

孟婳躺在月下的躺椅上，想到過幾日顧徑洲就要離開，心思分外惆怅。

門外響起“咚咚咚”的敲門聲。

陳媽趕緊過去開門，王同事拎了一盒子油酥點心，還有一罐茶葉，笑呵呵的走了進來。

“孟兄大喜啊！”

孟父站起身不明所以：“王兄說什麼呢？我在家裡忙成這樣，哪裡來的喜事？”

他疑惑的睜大了他那小而圓的眼睛，扶了扶黑框圓眼鏡，仔細看了一眼王同事手上拎着的兩件禮品：“你這是客氣什麼，來了還拿東西？”

“這些東西不過是些開胃點心，不值幾個錢，若是今日我空着手來，怕等不了多久，孟兄家的門檻就不是我能登進來的了。”王同事笑着拍了拍孟父的手臂。

張氏早就起身走到院子裡開始張羅了，趕緊就去堂屋的櫥櫃裡拿出來一些溫和安神的茶葉，給孟父他們泡上。

“我這裡哪有門檻，你就别打趣我了，快進來歇歇喝杯茶。”孟父早就把王同事要的東西拿出來放到堂屋桌上了。

“巧了，我帶的也有茶，是逢年趙家給的，尋常人我還不舍得送呢，今日可全給你拿來了。”

王同事說着，把手裡的茶葉遞給了陳媽，陳媽趕緊又給泡了一壺拿過來。

孟父嘗了嘗，清香怡人，回味悠長，果然是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