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驚呆了時家人,也吓壞了時家的一幫掌門人。他們忽而醒悟,家裡人犯了一條原則性的錯誤,他們竟然忘記了,鳥兒原本就長着一雙健康的翅膀,可以自由地飛翔,哪怕沒有翅膀,他也有一雙可以自如跑跳的腿腳。
而他們不能限制他的自由,那樣是魔鬼的做法,時家不會,家是溫暖的安心小巢,不是冰冷還沒有人情味的監獄。
所以他們放手了,讓小鳥盡情地飛,等他玩夠了回家看看,之後再不加以管束之,因為那個時候,孩子應該已經長大了。
被嬌捧細養的燦燦沒有想到真的有人會用拍攝别人的羞恥視頻這種下三濫的手法來威脅當事人,而後毫無對策的他還真的被逼得挪動不了一寸,隻能陷在那張噩夢開始的床上做那個人的禁脔,令他厭惡至極的禁脔!
往昔令他驕傲得時刻挺直脊杆的聰明才智,在現實無形而冷硬的禁锢面前都成了不堪一擊的笑話。
燦燦心裡其實不想忍耐自己讨厭的那些東西、人和事情,但是卻沒有一點對付的辦法,現實像一扇齒葉很密的風車,每一扇葉片都是一天,每一扇葉片也都是一把鋒利而巨大的刀,刀刀過,刀刀痛,但是刀刀又不得不過,真叫他心痛難耐,切切如刀割。
水太密太迅猛了,澆得他呼吸有些困難,像初來時負重的現實,也像這樣狂肆地澆着他。燦燦雙手扶着牆,像一根在大雨中苦苦掙紮,卻不停飄搖的纖細小苗,似乎随時會被生活連根拔起來,再被凄凄慘慘地抛到某個無人在意的地方去。
但和當初不同的是,他現在懂得了如何反抗,也有意蓄存了反抗的力氣。
就在水要把他澆得完全呼吸不過來的時候,燦燦扶着牆壁的手一攥拳,訓練有素的肌肉就顯露了出來,随之迸起好幾根顯示着力量的青筋。自從第一天吃了虧之後,他就在鍛煉身體,為了以後再次不幸又不慎的遇到那種事時,自己最起碼有一絲反抗的力氣。
正是因為這點鍛煉出來的力氣,才讓任東未後來沒敢再對他胡作非為,沒敢對他做什麼奇怪的“實驗”,每次隻用最便捷的方法解決問題。
他直起身子,單手一把将額前門簾一般的濕發梳到腦後,露出了漂亮寬闊的額頭和底下不為人所知的美人尖。
這個美人尖讓他顯得更加秀氣了,但是因為在過去被同學說太娘,燦燦之後就不肯再露出來。雖然他也認真地反駁過對方“娘”這個詞被用在這裡是對女性的不尊敬,但是那些人惡意的傷害還是刻進了他的心裡幾分。
因此之後他的額前一直都有劉海遮着,熟悉的同學也就喊他“金色的太陽花”、“金色的泰迪熊”、“金色的毛茸茸”。
說實話,雖然對這些外号感覺很無所謂,但是含着善意的外号就算對其中的組成文字再無感,他也覺得它們是有些可愛的,一并的,就連背後起外号的人他也覺得有了兩分可愛。
但是這不足以讓他和那幫“庸人”、“平民”成為朋友。
不過他很聰明,從來沒将這些高高在上的偏見露出來過一點,因為哪怕他總是擺着不解風情,于春夏秋冬都不相融的撲克臉,也總是有人樂意往他身邊湊,緣于他廣闊的學識和柔和出色的外貌。
人真是視覺動物,呵!
當時的燦燦傲嬌又不屑的心想。
其實,他不願意承認一直以來,他在這種時候都是有點開心的。
隻不過,不管哪種想法,好的,壞的,他都不會表現出來,這是為了在“同學”這片性質單純但是人員混雜的小江湖當中保護自己。
但是到了更大更複雜的社會上,他的這點小心思顯然就不夠用了。
也是在到了這裡之後,燦燦才明白以前那些被他覺得“簡單”甚至還有點“愚蠢”和“頑劣”的同學們,究竟有多難得。
他才明白,單純這樣像水晶一樣遍地都是的東西,原來是那麼的珍貴,因為大社會森林裡的成年人們沒有。
物以稀為貴,所以童話才自從誕生之後,就一直受世人追捧。
漂亮的額頭露出來之後,燦燦的眼神變得更加清晰,頭上降落的水珠順着發絲行走的方向大部分滑去了他的背後和兩側,順着白皙的皮膚如串珠般往下流,清洗着這具似乎怎麼都洗不幹淨的身體。
燦燦覺得自己既肮髒又惡心,但是放眼帝盛,甚至是整個世界,他的心其實比誰都幹淨,但是他選擇掩耳自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