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組長說:“請客也不包括你點外賣的錢啊,誰家請客還幫你把逛街的錢也包了,你怎麼會這麼理解?是你的腦子長了包還是我有病?”
他敲了敲自己的額頭,譏諷意味滿滿地看着她:“我最近才體檢完,三甲醫院出具的報告,結果顯示我很健康,沒毛病,要不要現在拿出來給你看看啊?”
“你這姑娘,人看着好好的,結果腦袋似乎不好哦!有病就去治嘛,别在公司裡耽誤大家工作,什麼都不懂還來跟我們玩,真是的!”
“還有啊,你這麼鬧,是不是有精神病什麼的,實在不行回家吧,這樣子還怎麼工作?我得對整個項目組負責,你理解我一下,明天自己去人事部門吧。”
組長付了錢就不再管他了,兀自和一幫人向離開的方向而去,嘴裡還在不斷地諷刺她:“不知道規矩還亂點小姐,現在的年輕大學生,真是活該窮啊!這麼大的人了居然什麼都不知道,還出來丢人現眼,笑死人了,她就跟傻子一樣……”
烏合之衆的陪笑聲緊跟着傳來,看着一群人走遠的背影,姑娘吓壞了,她已經顧不上争論那個人羞辱自己的事情了,眼看着公司的人不管自己,還要她明天就辭職,她才拿到崗位一個晚上而已。
有個女同事不忍心,走之前告訴她公司每天都有很多應聘的人,這個崗位不急招,組長還掌握着全組人員的生殺大權,一不順心就辭退新來的人,這種情況已經有好幾次了,所以她們都不敢忤逆他。
更有的人比她還慘,前一個小時剛拿到offer,後一個小時就因為不小心惹怒了組長被辭職,在公司連一個小時都沒待夠。
“他留下你是因為你看着挺乖的,但是你剛才跟他說話的語氣不太好,話裡還有責怪他的意思,他當然就不高興了。他不高興,肯定不留你,沒辦法,他就是我們的‘皇帝’,我們得順着他。”
“他在老闆那裡受到的壓力平時全發洩在我們身上,為了保住工作大家都不敢亂頂嘴。剛才他不提醒你,沒有人敢打破他的意思先開口提醒你,總之吃一塹長一智,自己保重吧!”
陪酒的二十幾個女孩子都圍着她,她們和KYV人高馬大的保安、服務生、經理什麼的,烏泱泱一大幫人齊心協力化作一圈城牆,把她圍得水洩不通,無處可逃,成了囹圄裡的困獸。那些女孩尖銳的指甲像刀子,在她眼前舞來晃去的,讓她心慌不已。
她隻能老實交代自己沒有錢。
在聽到她說出這句話之後,剛才還和她以姐妹相稱的女孩子們全部都變了臉,變成了呲牙咧嘴的野獸。她們此起彼伏的為自己報價的聲音讓女孩頭暈目眩,耳朵脹痛,她被這些報價聲和叫喊聲刺激得腦袋一片空白,潛意識感覺這些人像極了那些街頭小巷和超市裡,蠻不講理,素質低下的老人。
生活是鍋地獄裡熬出來的湯,裡面泛着毒,會把原本純白的新生嬰兒,即他們長大之後的純潔天使變成被毒汁浸透,自私邪惡的巫師。
尚且天真的女孩完全不懂這些。
一個陪侍出台要好幾千塊,比較受歡迎的更貴,她身邊圍了一堆,什麼價位的都有,像花鳥市場的雀寵。
她根本拿不出這十幾萬塊錢,KTV裡的那幫人威脅她,還不上錢就得賣身在這家KTV裡還債,他們像看貨物一樣冷漠地打量着她,用賞賜的口氣表示看她長得還不錯,可以特别允許她從陪酒開始幹起,長的不行的人還沒有這個資格呢!
女孩子們卻不樂意了,又有人要來和自己分蛋糕,她們叽叽喳喳的,讓她在這裡刷廁所做保潔。
那個女孩也實在不想幹這種活兒,她拿着賬單看了一遍又一遍,驚恐孕育出的淚珠在眼睛裡不停地滾,她根本不敢相信公司裡那些看起來很熱情的人居然是那麼的無情無意,翻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
剛才小姐們遞上來酒水單的時候,旁邊的高管起哄讓她再點一些,反正她們的組長今晚買單,她就點了很多,足夠大家吃喝的量,組長自己也吃了,喝了。結果最後組長卻說那是額外的價錢,在她點的時候他完全沒有阻止她。
也沒有提醒。
他帶稚嫩的她來到地獄,就看着她犯錯卻無動于衷,這和面對同學被暴力對待卻不幫忙的情況有什麼區别呢?
有的魔鬼很安靜,有的魔鬼很吵,剛好,她同時遇到了兩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