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終究會磨平每一位英雄的棱角,它帶着鐵刺的鞭子會鞭撻每一條不聽話的狗。至于被鞭撻之後内裡的芯子會不會被磨平,那才是考驗一個真英雄的關坳。
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知世故而不世故才是真勇敢,橫沖直撞并非英雄,勇氣不應該用于年少的沖動,所有成功的抵抗,都是需要了解對手之後,細緻做謀布局的。
勇氣不能單出,就像美貌,得配合智慧或者權勢,那樣才會結出王炸,單出即死局,前鋒也是需要輔助和後盾的,一個人抵抗不了一整個社會,勇氣就是“一個單出牌”。
一張孤零零的牌對上一整套牌,想想都知道誰會赢。
戰争沒有讓輔助單獨沖鋒的情況,輔助是薄弱的,單出注定會被削得渾身掉肉,變得鮮血淋漓。一支隊伍團結在一起,大家七拼八湊,取長補短,就像榫卯,才能不留下多少縫隙,焊成最堅固的矛與盾,攻防一體,從此無敵。
尹煜佑不喜歡沖動,尤其是被堪比泰山的重物壓着的時候。
但是年輕本來就被天理埋了沖動的定律在生命裡,不沖動反而容易有遺憾。他踏進帝盛,又何嘗不是沖動?
老虎這個人多磨一磨,也能成為最堅強的戰士,成為他們這群主播中間最勇敢的前鋒,他們需要前鋒,但是老虎還太稚嫩,也實在沒腦子,甚至到現在還像小孩子一樣肆意欺負人。他需要磨練,需要社會來教會他成長,不然這樣的“小孩子”最容易壞事。
雖然不忍心,還有些不屑,以及,雖然很不想過多接觸他,尹煜佑還是好心把自己該說的話說了,他勸寅邊虎道:“英雄,你别沖動,這裡是别人的地盤,一個弄不好你可就變成被紮得滿身是針的刺猬,那樣可就是當之無愧的狗熊了,你也知道……”他聳了聳肩,“那樣會被嘲笑的,上面的那幫家夥有權有勢,想欺壓或者搞死你,很容易。”
“或者你要自己去嗎?别告訴我你腦子裡真的裝滿了棉花泡泡。帶着人的話,你又怎麼能肯定公司之後施壓為難你的時候,那幫身後的‘兄弟’不會背叛你?讓你變得更慘呢?那個時候,你也許會後悔,而且還一事無成,倒惹一身騷。”
寅邊虎揮了揮手,他嘁了一聲,“我不怕!主動出擊總比像你們一樣做縮頭烏龜等死要好。公司是不會放過我們的,每一個人遲早都要出解約金。老子不想出,老子要反抗,就是這麼簡單而已,就算之後結果不好,好歹老子反抗了,沒像你們這些孬種一樣窩着。”
他看着尹煜佑,目光堅定如鐵似火,讓弱者忍不住動容,“現實确實殘酷,但是什麼都不做的話,我就什麼都沒有了。你們還能苟着,這狗屎裁決還沒輪到你們,我已經不行了,再忍就會背債,我還不起,所以老子必須反抗。”
“這既是老子自己做出來的選擇,也是社會推着,不得已而為之的結果,老子不是傻子,知道自己在幹什麼蠢事。”
“螞蟻最有用的反抗就是不停的反抗,哪怕沒什麼作用。”
他白了尹煜佑一眼,“大天才你一口一個道理,說得倒是輕松,你站着不腰疼。你們記住,公司的狗屎裁決,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逃不掉,就算最後老子被巨人碾死了,好歹死之前老子用力咬住了他的腿,就算沒辦法讓巨人受傷,老子也惡心了他一回,那樣老子也算成功。”
他說得很用力,每一個字都铿锵而擲地有聲。
“呃……這……”恬恬滿臉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欲言又止。她還是覺得不要跟寅邊虎多說比較好,他不是三歲的孩子,自己萬一多嘴,再讓他堵到牆角羞辱,或者是跟金以娜聯合起來找她的麻煩,她的日子會更難過的。
更别提她現在還整容了,她不敢想那幫人會對她說出多麼難聽的話,别的羞辱她可以當作耳旁掠過的風,頂多是讓耳朵疼一下,但是整容這件她自己也超級在意的事情,别人還踩着羞辱的話,會讓她心裡鑽疼不已,難以忍受,沒有辦法再用平時那副平靜的面孔來淡然對待。
恬恬明白,欺負她的人無非就是想看她丢棄高傲,狼狽求饒的悲慘模樣,如果真的因為現在說話不注意得罪了寅邊虎,再被對方踩着弱點羞辱,她一定會忍不住露出那副難堪的樣子,那樣正中了這種惡人的下懷,她之後會被欺負得更加厲害,還會被更多人看不起。
但是她心裡還是很想告訴他,螞蟻最出彩的是智慧,是面對火焰和急流這種難關時迅速抱團度過的智慧,沒有這種生存的智慧螞蟻早就瀕臨滅絕了。
社會也是真的很現實,哪怕很有勇氣,在懸殊的力量面前,弱者什麼都不是,螳臂在車輪面前就是個笑話,唯有智慧。
人類統治地球百萬年,靠的就是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