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人都沒有答案,因為有經驗的人不會來這個天坑裡做主播。
就像有經驗的人不會到死人坑裡找吃的,那麼做是一頭紮進了墳墓裡,把自己送向了死亡的痛苦懷抱中沉眠。
但是因為整容确實是直播行業裡最常見的事,借貸整容也不新鮮,所以誰也沒有多懷疑。
隻有恬恬和喬佳欣覺得不對勁,但是又說不上來哪裡有問題。恬恬摸了摸自己的臉,剛整完容就安排通體整形,速度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她覺得龐紳勳催得這麼緊,像玩遊戲在連續放招一樣,誓要一口氣打死怪物。對應到現在的情況裡,她有些恍惚、混亂和迷茫,不知道公司要對付的怪物究竟是誰,難道是他們這些小主播嗎?可他們充其量隻是小怪,甚至連小怪都算不上,就是草木灰。
目前她的個人情況就是除了金錢一直在向外輸出,個人信譽也在持續被透支之外,一點公司準備培養自己的實感都沒有。
缺失的忙碌實感讓她極其不安,但恬恬不知道這是不是正常人都會有的工作焦慮。她每一天都在發愁,鄉民們一旦知道她在用各種辦法貸款,會很擔心的,她最不想讓千裡之外的他們擔心,可是她卻沒有更好的辦法解決現狀。
所有人都隻是奇怪,為什麼公司這麼着急催促他們整容呢?
“另外還有一件事,”龐紳勳趁熱打鐵,繼續輸出道,“我剛才就是在和恬恬聊這個。”
他頓住話頭,擡起手指了指恬恬,“這位就是恬恬,已經做了整容的主播。”
他故意掐掉了先前對恬恬說的公司準備培養她的那些話,這樣可以避免在這麼多人面前留下證據。
開玩笑,被自己侵犯過,還被洗腦貸款整容的主播之後要是走紅了,他和整個帝盛都得完蛋。因此,他其實是絕對不會讓沺恬伊有出頭的機會的,這個丫頭看着乖,其實很不老實,就是一顆不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想不通了就會爆炸,傷及他們這幫高管和整家公司。
這丫頭需要打壓,而且得壓得死死的,一點希望都不能讓她擁有。
龐紳勳在心裡對恬恬的處理态度是很強硬的,而且還不留情。他睡過無數個女人和男人,早就在社會這個殘酷的栅欄中迷失了人類才有的柔情,他的心髒像是藍胡子的那顆心,由地獄的鐵煉造,又被鮮血一點一寸浸染成了鮮紅,是魔鬼的活傀儡。
在以人情為軟交易籌碼的社會中已經煉成精的龐紳勳有很準的識人本事,這也是他能坐穩主管椅子的原因之一。
他的“指出”再次讓辦公室裡掀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恬恬被心思各異的眼睛們盯着,她不自在地搓着胳膊,感覺手腳都要不知道怎麼擺放了,之前的她在這種時候雖然會害羞,但從來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那把手術刀打破的還有她的自信心,哪怕是失身之後,恬恬也沒有這麼在乎過别人的目光,仿佛整容醫生一并切去的還有她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純潔勇氣。
這真是悲哀,我們每個人都會被歲月和社會改變,或者磨平棱角,或者失去個性,融于大流,變得普通又黯然失色。
“社會”,多麼龐大又複雜的一個詞,但同時它其實又很簡單,人類聚居地,僅此而已。
複雜的,一向都是人類啊!高思維生物從來都不是幾個單詞可以定義和三言兩語可以剖析的。人類何其精妙,是大自然的傑作和宇宙的一角。
多麼偉大!
“我要說的就是你們都是主播了,也都是成年人,一些不方便搬上台面講的事情應該懂。大家平時注意準備一些貴點的化妝品和衣服什麼的,應酬的時候得用。不然一桌子别人都穿得很體面,一身上萬,你總不能挂着幾十塊錢的格子襯衫和牛仔褲就過去吧?”
人群爆發出哈哈大笑的聲音,龐紳勳繼續說道:“一些應酬我們是推不開的,不然就會得罪甲方,一個甲方就關系着公司裡的不少業務,算是公司的一條命。那些都是爸爸,或者說是太歲也行,總之咱們動不了人家,更惹不起!”
“所以以後在酒桌上都自己學着聰明一點,别亂喝混酒,自己保護好自己。你們都是成年人了,來帝盛就應該想到要面對什麼,不能接受的現在就可以解約離開,我不勉強。”
“另外衣服是可以租的,但注意不要弄到盜版,看起來一定要新,那些人見慣了好東西,眼睛很尖,也挑剔得很。”
“不過這話說回來了,難伺候的主顧有難伺候的理由,伺候好了錢和資源這些好處肯定少不了咱們的。長期在上頭的人脾性是有些刁鑽,他們有咱們想象不了的壓力,需要發洩,再加上人性如此嘛,在這一點上大家都一樣,但是人家在錢上面是絕對不會吝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