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酒是涼的,藏書洞空氣有限,不允許明火,無法加熱,乳酒便是常溫,五郎隻點了一碗,點完後又向小販要了一隻貝殼碗,再找了個沒人的位置坐下,
五郎将其中一碗乳酒分成兩碗,自己一碗,小家夥一碗。
棠不悅:“我就這麼點?”
五郎示意自己手裡的半碗乳酒。“我跟你一樣呀。”
棠的目光往完整的一碗乳酒瞄去。
五郎道:“那是你阿母的。”
“阿母不喝酒。”
“乳酒不完全是酒,還是充饑的食物,你阿母是吃的。”
乳酒說是酒,本質上草原上通過發酵增加了保質期的主食,酒精有,但約等于無。
“買來了。”
買好東西的圖南将買好的食物放在食案上,海螺與貝殼制作的杯碗中分别盛着兔醢、薄如蟬翼的魚脍、豆芽、魚凍。
棠看到豆芽便無奈。“怎麼又是豆芽?我吃豆芽都要吃吐了。”
她這些天吃的菜蔬全是豆芽。
圖南道:“沒辦法,咱們這是在海裡,沒法種地,能吃的菜蔬也隻有用菽和淡水發出來的豆芽。”
不僅能補充身體需要的營養,還長得快數量多,一斤菽保底發出七八斤豆芽。
五郎道:“棠不想吃豆芽嗎?那我明天去買其它鮮蔬。”
圖南無語:“你夠了,這裡是北溟洋,買蔬果,你也不怕破産?”
“我有錢,我買。”
圖南拒絕:“那也不能這麼浪費,豆芽都是剛發的,其它蔬果是大老遠運來的,哪怕用冰保鮮,也不新鮮了。”
五郎無奈。“你都不問問棠的意見嗎?”
圖南看向棠。“你要是吃其它蔬果,就用你自己的零花錢買。”
棠疑惑:“買得起?”
沒記錯的話,她每天的零花錢隻有兩貝,北溟洋一份豆芽都得十貝,豆芽尚且如此,何況比豆芽更貴的其它蔬果。
圖南道:“不夠的就預支你以後的零花錢。”
棠拍案:“買。”
五郎皺眉,預支零花錢,那得預支多少?
小家夥的零花錢本來就少得可憐,他在棠這個年紀時每個月零花錢都是一萬貝,小家夥每天隻有可憐的兩貝,現在想買點想吃的東西還得預支,太離譜了....
圖南按住五郎的爪子,威脅的瞪着這個曾經讨論該給崽多少零花錢時張嘴就是五萬貝的家夥。“得讓她對錢有個概念。”
威脅了五郎,圖南對魚崽笑道:“好,明天讓你阿父給你買,今天先湊合。”
“嗯嗯。”
魚崽點頭如搗蒜,滿眼期待,也不挑食了,抓起一片薄如蟬翼的魚脍攤在貝殼碟上,再往魚脍中放入豆芽,舀一勺兔醢,最後将魚脍卷起來,兩頭折疊,塞進嘴裡。
兔醢的甘美、魚脍的鮮美、豆芽的清脆在舌尖上綻放、融合,好吃,再來一份。
圖南對五郎笑,這不是吃得挺香的嗎?完全不挑食。
她仍舊期待明天的蔬果,五郎以眼神作答,同時夾起一片魚脍攤開,放入豆芽、兔醢、魚凍,卷起遞給圖南。
圖南接過魚脍卷豆芽兔醢咬了一口,好吃,也給五郎卷了一份。“你也嘗嘗,還是北溟洋的魚脍好吃,沒有任何腥氣,脂肪豐厚,又鮮又甘。”
見倆人往魚卷裡放魚凍,棠好奇的學倆人拿着勺子舀了一塊加在魚卷裡。
“魚湯味?”
棠疑惑的含了含,沒錯,是她在南方時每天都要喝的魚湯。
五郎将新裹好的魚卷放到棠面前的小碗裡:“魚湯就是凝固的魚湯。”
棠更疑惑:“熱湯不是更好喝嗎?”
五郎解釋道:“這裡是海底,又不許生火,食物隻能在海面上做熟再帶下來,下來時早就涼了。”
棠問:“那為何不在海面上喝?”
圖南笑道:“要是海面上,那就是嚼冰塊了。”
北極圈是什麼地方?一口唾沫摔地上起碼四瓣,還想吃口熱的?逗呢?
棠回憶了下海面上的溫度,懂了。
一頓飯吃吃喝喝一刻時間,吃得小家夥肚兒滾圓,走路都要扶着,一家人才起身離開。
藏書洞經過千年的擴建,規模非常大,足有數層,每一層有成百上千鐵桦木打造,高長餘的書架,書架上擺滿用楮皮紙制作的書卷,書架與書架之間的走廊不時可見博山爐,爐中晝夜燃燒着驅蟲的香料。
圖南懷念的取下一卷書。“一點都沒變啊,這卷書,我看過。”
五郎好奇的問:“這裡的書有你沒看過的嗎?”
以圖南書蟲的性子,沒理由入藏書洞卻不看完所有書。
圖南回憶了一番,回答:“沒有。”
五郎看了眼一眼望不到頭的書架與書架上密密麻麻的書卷。
哪怕圖南說看過一半他也能理解,但全看過是不是太離譜了?
這已經不是書蟲,是書蟲成精了。
“你倆玩,我去書目那裡查查有沒有新增的我沒看過的書。”
圖南對父女倆說完便奔向管理員處,不虧是海國九大學宮的藏書洞,始終勤勤懇懇收集擴充藏書,果然有自己沒見過的新書。
藏書洞裡紙質書不允許外借,要看隻能在藏書洞看,五郎與棠旋即無語的發現圖南取下書便不肯挪窩了。最終還是五郎向圖南保證,自己會找人将這裡她沒看過的新書都抄錄一份送她,這才将人拖走。
書蟲精這種生物就不應該進藏書洞,比耗子進米缸還離譜,起碼耗子聽到有人靠近的動靜會火速離開,書蟲精就不一樣,天塌了都不肯動彈。
怕夜長夢多,這家夥趁自己不注意跑回藏書洞,又玩了兩天,五郎便迫不及待的拽着對藏書洞依依不舍的圖南坐上回長白雲島的船。
嘎吱嘎吱....
诶。
五郎看着嚼幾口船上提供的腌蘿蔔便歎一口氣的圖南,傷心的問:“是我變醜了嗎?”
圖南愣了下,旋即咽下嘴裡的腌蘿蔔,搖頭。“沒有,五郎你越來越美了,美得勾魂奪魄。”
五郎難過道:“那你為什麼一直對着我歎氣?我還以為我變醜了,不美了。”
圖南趕緊放下碗筷抱住五郎親了一口。“沒有沒有,我隻是有點舍不得藏書洞,五郎在我心裡永遠是最愛的人。”
五郎并未開心起來,反而更難過了。“但你卻對我歎氣,我難道還不如書?”
圖南露出猶豫之色。
本來隻是做戲的五郎這回真鬧了。“我居然不如幾卷破書?!”
氣極之下,眼淚吧嗒吧嗒掉。
美人怒目且氣出眼淚,太罪過了,圖南忙道:“沒有沒有,五郎最重要。”
“真的?”
圖南一臉真誠滿眼真摯:“真的,比真金還真,沒騙你,你最重要。”
“比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