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雲自己炖的肉,哪能不知道份量,再一看倆孩子都不出來上桌,就知道是錢莉莉跟自己耍了心眼兒,可是當着客人的面,她又不好點明,隻好假裝看不出來,十分殷勤的勸老王吃菜。
錢鋼闆着臉,一頓飯吃得沒滋沒味的,他一向自诩為人厚道仗義,可畢竟不是傻子,這老王騙到自己頭上了,還要賴在這裡吃喝,真是不要臉!再一想,自己還把這麼個東西當成好兄弟,對他掏心掏肺的,現在證實是上了當,他哪有那個臉承認自己瞎眼?氣憤懊惱都不能說,實在是讓人憋屈!
老王知道今天從錢鋼這裡是弄不出錢來了,于是風卷殘雲的挑好菜吃完,胡亂客氣了兩句就溜之大吉。
錢莉莉在廚房裡瞧見,心裡的大石頭落了地。
終于不用背上幾萬塊錢的利滾利了,他們家再窮也有限,往後的日子會好的。家裡的日子好過,以後劉秀雲也就少了跟自己伸手的借口,她也就能輕松些了。不過……她踢踢看熱鬧的錢成才:“别看了,趕緊吃,吃完回屋學習去,你不好好學習,将來咋辦?”
“姐!好不容易吃頓好的,你就不能不說這個事兒嗎?”錢成才咕哝着,卻也沒頂嘴。
現在他隻是調皮了些,還沒學壞,能扳回來。錢莉莉想着還是得跟錢鋼說說弟弟的事兒,就算将來考不上大學,好歹讀個大專或者技校什麼的,也學門手藝,有個正經工作,别高中畢業就開始無所事事。
錢鋼把院子大門闩住,經過廚房的時候停了停,在門外問了一句:“吃飽了嗎?”
錢莉莉姐弟倆異口同聲:“飽了!”
錢鋼“嗯”了一聲,進了堂屋,跟劉秀雲說話。
很快屋裡就響起了劉秀雲的大嗓門:“你傻不傻啊?她一個小丫頭片子知道什麼?你聽她的?我看你就是爛泥扶不上牆,這麼好的事兒你推了,活該你一輩子種地,發不了财!還有那臭丫頭,上個破中學就了不得了!好好的師專不上,去考高中!就知道跟家裡要錢!現在更壞了,家裡這麼大的事兒她都能攪和黃了,她怎麼不上天呢?”
錢莉莉眉眼不動,仔細吃完了碗裡剩下的飯。這頓不錯,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吃上下一頓肉呢。
錢鋼發了火:“閉上你那個破嘴!罵孩子幹啥?别當我不知道,你不就是覺得我一個臭種地的,沒能耐沒錢嗎?你有能耐你去掙大錢,我不攔着你!”
劉秀雲嘴上厲害,可是錢鋼真的生了氣,她也就不敢多說了,尤其是聽說了整個的來龍去脈,她就算嘴上不想承認,心裡也有幾分疑慮。
不過這不影響她把發财夢破碎的失望憤怒發洩在錢莉莉頭上。她扭身就去了廚房,要找錢莉莉的麻煩。
“媽你幹啥?吐沫星子都要掉我碗裡了。”錢成才還沒吃完,一手拿着一塊肉骨頭,一手去推劉秀雲的胳膊,“我姐好不容易才給我留的肉,你還讓不讓人吃了?”
劉秀雲的視線掃過兩姐弟的碗,沒好氣的道:“總算還有一點兒良心,知道疼你弟弟。我告訴你,别顯擺你能耐,家裡的事兒也還輪不到你插嘴!”
這種程度的語言攻擊對錢莉莉來說就是毛毛雨,前世更難聽的都聽過了,她也不生氣,隻是低着頭,讓人看不清表情。
錢成才正吃着姐姐給的肉,又加上好久沒見姐姐,這會兒難得的沒有像從前一樣聽而不聞,而是道:“媽你别嚷嚷了,我姐怎麼你了?至于嗎?”
“她……”劉秀雲張了張嘴,還真沒說出錢莉莉的錯處,更不高興了。
“媽,您别生氣,都是我不對。我就住今天一晚,明天我就回學校。”錢莉莉餘光瞧見錢鋼也進來了,便擡起頭,小心的觀察着劉秀雲的表情說話,“我明天少拿點糧食。”
天冷的時候,錢莉莉會從家裡帶饅頭煎餅等主食,配上自家腌的鹹菜,可是天氣熱了,這些東西都放不住,她就隻能少帶一些煎餅,另外帶十幾二十斤麥子,送到學校食堂,按比例換成飯票,等煎餅吃完了就在食堂用飯票買饅頭吃。不光是她,班裡的同學們也都是這麼辦的。她這次回來,除了換洗衣服之外,還要拿糧食。
“咋?咱家連孩子的幹糧都不夠了?”錢鋼冷冷的剜了劉秀雲一眼,“你可是親媽!”
劉秀雲委屈之極:“我什麼時候說不給她糧食了?怎麼就跟我虐待她一樣!”
她的丈夫和兒子都是一副“你就是”的表情,讓她更加堵心。
錢莉莉低下頭。這種伎倆據說是叫“綠茶”,還别說,真的挺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