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系統現在就在‘殺毒’。
他已經清楚這意味着什麼了。
遠方的天空出現些微的亮光。夜晚即将結束,再過幾個小時他們就得去上班,順便向塔恩解釋夜不歸宿的原因。
“天災?呃……我說的話讓你不舒服了嗎?”史達拿不準主意,“如果你介意,我會改的。”
不,這不是史達改不改的問題。
問題在于,天災到底要不要把多餘的項目移出病毒庫。
他不知道這會帶來什麼後果。愛情的不确定性太大,這毋庸置疑會影響他的判斷,即便對象是他最信任的機……
……們。
操。
如果條件允許,天災倒是想抱頭痛哭一回,然後扯一朵碳基小花來“做”“不做”“做”“不做”地揪花瓣——電視裡就是這麼演的。
可他是賽博坦的首席執政官,至少在執政期間,他不能出問題。
這也許不公平。
天災的光學鏡暗了暗。
無論如何,他總是得說出來的。
“我完全不介意,你大可做你想做的,史達……”天災思考一會兒,抓住史達的一隻手,把它緊緊握住,“有一件事,我想征求你的意見。”
“嗯?”史達發出一聲疑問。
天災想了想自己該怎麼說。
也許是被激光鳥和巨無霸福特給慣的,說到分享情報,天災想來想去也隻有數據交互這個選項。
“數據交互嗎,史達?”天災問。
史達:???
紅色大飛機這次是真的漲紅了臉。
“不不不這這這我我我……呃那個,你一定要的話……”紅色巨型機整個兒在黑色油罐車面前瑟瑟發抖,看起來幾乎要哭出聲,可憐極了,“我不、我……我不介意……”
天災天線抖了抖,微微歪頭。
史達的機體在升溫。
油罐車苦惱地撅起嘴。
至于嗎你,這麼純情……
“你就像個良家處機,史達……”天災有些奇怪,“我以為你至少有經驗的。”
“……什麼經驗?”史達慫巴巴地問。
“獅王……不對,我是說,”天災注意着措辭,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柔,“我以為你至少跟超神仁萊在一起過……”
超神仁萊是獅王的前身,他是一輛卡車,跟史達的關系很好。在對抗薩拉斯的戰争中,為了救陷入困境的史達,仁萊受了重傷,隻能在接受改造和永遠躺床上之間二選一。他想要繼續幫助史達,于是接受改造,成為了獅王。獅王擁有仁萊的記憶,但嚴格來說,他已經不是超神仁萊了。
天災還以為史達跟超神仁萊有過一段,就算隻是純情無比的拉拉手和結伴出遊,這好歹也算談過戀愛。
史達沉默了好一會兒。
“……沒有,”他否認,聲音很輕,就像擔心驚擾了沉眠的故人,“我們沒有過那樣的關系。”
天災聽出了他的未盡之意。
嚴格來說,不是‘沒有過’,而是‘沒機會再有了’。
如果超神仁萊沒出事,那麼他們也許……
油罐車握緊了手下的大手。
“别再想傷心事了,來說說當下的問題,”為了彌補即使坐着也存在的身高差距,天災爬起來,蹲在史達旁邊,認真地看着大飛機,“這毛茸茸的小問題足夠惱人——我想我們已經達成了共識?”
“嗯……對,”雙方過近的距離讓史達不得不從回憶中脫離出來,他護目鏡下的藍色光鏡緊張地看着天災,“你正在處理問題,我相信你能處理好的。”
“很好,那麼問題來了。我可以現在就處理這個問題,我已經找到了症結所在……”天災抓起史達的一隻手,把它放在自己胸前,史達沒法透過擋風玻璃、胸甲和領導模塊支架的三重阻隔感受到火種的溫度,可他能感受到天災的誠意,“或者現在就解決它,或者為了政權安定,等我下台後再解決。這是一道選擇題,我不止會問你一個人……你的答案是什麼?”
史達看着面前的天災,有些愣神。
一旦意識到問題所在,天災是那麼的認真負責。
他的手仿佛還能觸及那藍色火焰的溫度,堅定又可靠。
這并不是選擇題。
史達清楚賽博坦對天災的重要性。
“九十五年而已,我已經在宇宙遊蕩數萬年了,”王者之劍放松地笑了起來,他一下子丢掉了幾年來——也許是幾萬年來的重擔,“賽博坦人向來不怕有盡頭的等待,天災。”
剛好,這趕鴨子上架似的快節奏其實也讓史達适應不及。
周圍愈發明亮,終于,恒星的第一束光越過遠方的地平線照射過來。天災眼前這勝利的象征被覆上一層金輝,就像從神話傳說裡走出來的人物。
油罐車愣了一下。
處理器内的殺毒程序運行到了最高活躍度,一想到這程序在‘殺’什麼,天災芯裡就一陣發毛。
他擡起手,輕輕撫摸紅色大飛機的護目鏡。
“讓我看看你的光學鏡。”
護目鏡兩側響起細小的“咔”聲,固定卡口被解鎖,反射着陽光的藍色護目鏡滑落下來,安安穩穩掉到天災的手裡。
天災第一次看見史達的光學鏡。
顔色很淺,就像不谙世事的幼生體。跟他純情的性格實在是太配了。
本就居高不下的系統‘殺毒’速率硬生生翻了一倍。
天災:“……”
他又能怎麼樣呢?
……不,他還是可以怎麼樣的。
天災咧嘴一笑。
史達有些不知所措。
空手而歸不是霸天虎的作風,天災索性用空着的那隻手扶住史達的下巴,然後把臉湊上去。
史達臉紅得就像他自己的塗裝。
天災内芯嗨的不行。
哎,純情司令官就是這麼好調戲。
在恒星初升的光芒中,天災輕輕吻上那天藍的光學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