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用短短十循環分，天災就看出來一個緻命的問題。

汽車人是真的窮。

窮到一整年喝汽油，隻有有人受傷才舍得用能量塊。

天災不喜歡委屈自己喝人類汽油那種滿是雜質的玩意兒，在用人類的舌頭體會過人類的美妙食物以後，他更讨厭汽油了。

可他又不可能就直接跟領袖說自己要能量塊——先不說汽車人舍不舍得給，主要是他們自己都揭不開鍋。真的慘。

如果透露自己在霸天虎的生活水平，表明能量塊應該是标配，汽車人可能會因此憤怒或者自卑，按照正常邏輯推理，發展到最後，領袖會認為天災在挑釁别人。

……明明是你們自己窮，關我屁事啊！

早投降不就結了？

天災估摸着領袖一時半會兒不會讓自己有機會逃跑，不過他在子空間存的能量塊倒是夠喝一段時間。反正他被限制了能量輸出，對能量的消耗也相應少了很多。

他就喝自己帶的能量。

有時候，天災也挺頭疼。威震天把他關在戰艦上是為了不讓他被汽車人擄走，那麼汽車人把他關在基地到底圖個啥？既然他有某種戰略價值，那麼汽車人就應該利用他。為什麼要對此絕口不提呢？

天災不急，情報搜索可以慢慢來，隻要還賴在這兒，他總有機會跟領袖聊天。

可惜，他被限制的活動範圍隻有生活區，汽車人一般都在工作區，環陸橋也在那兒。

天災百無聊賴地拿着金屬掃帚，掃地。

一輛千斤頂強勢路過，把他掃攏到一起的金屬碎屑濺得四散開來，接着揚長而去。

天災：“……”

嗯，這是故意的。

領袖不讓天災挑釁别人，天災不能因此去捶千斤頂——現在的他也打不過人家。

戰場上天災打了好幾次千斤頂，這小小的報複倒不算什麼。

……可終歸有點兒不爽。

天災漫不經心地生成了一個小計劃。他會悄悄在千斤頂的充電床上裝個小病毒，隻要千斤頂在上邊充過一次電，那麼從此以後，爆炸千腦袋兩側的信号接收器就會随着他說話閃爍起來。

小小的惡作劇，就像千斤頂對他做的一樣，哼。

天災在口罩底下撇了撇嘴。

汽車人的手段在霸天虎面前真不夠看。

打掃完畢，天災把金屬掃帚放回原位，開始思考正事。

天災想跟領袖說話，無論說什麼都好。

然而，想跟領袖說話隻有等擎天柱稍微得空。

擎天柱能得個屁的空，那幫子跑車整天寵妃一樣繞着他轉，現在又多了個火焰仔熱破。要是分一個階級的話，煙幕、大黃蜂和熱破是兒子階級，其他機子是弟妹階級，領袖則是所有人的老大哥。老大哥可忙了。

但就算忙，擎天柱也不會忘了天災。他會忙裡偷閑。

畢竟隻有他是親生的。

嘻嘻！

“……緊接着，霸天虎乘勝追擊，緊咬上來，禦天敵在與威震天的決鬥中不幸落敗，就此回歸了火種源。”

“那确實是汽車人的戰術失誤，”天災評價，他特别喜歡擎天柱的曆史課，塵封的往事能給他更多經驗，“禦天敵畢竟是個和平時期的領袖，而且沒有被失落已久的領導模塊選中，用領袖特權搞些好兵器欺負欺負遊|行暴|動的市民或者小混混還行，一旦遇到有組織有指導綱領的起義就歇逼了。”

擎天柱聞言，第無數次懷疑天災偷偷補習過。

“我記得我沒提到過禦天敵的為人，也沒說過他有什麼裝備？”

“很好猜嘛，禦天敵敢和威震天叫闆肯定得有倚仗，既然有武器，他平時肯定會用用，沒準還會把死刑犯綁起來當練習的靶子……”天災思索着說，“也有其他可能，但你的語氣不是那麼回事兒，你讨厭禦天敵，那麼他多半是個十足的政客。”

“嗯……”擎天柱沉吟一會兒，“你很聰明，天災。”

到了到了，這就是重點！如果努力一把，也許能知道真相！

天災内芯蒼蠅搓手。

“多虧了汽車人科學家給我整的CPU，”天災不着痕迹地看擎天柱的臉，試圖看出點兒名堂，“我的‘使命’肯定不隻是學習，他們絕對給我動了更多手腳，不是嗎？”

那當然，天災自己都沒摸清自己的秘密。

他不是真的想知道，他隻是好奇領袖對此的反應——他會糾結嗎？會像電視劇裡那樣迫不得已把天災殺掉來獲得什麼打敗惡龍的關鍵法器嗎？或者是終日防備天災會突然變成混世魔王？

想想都刺激！

……好吧，就算沒有電視劇裡演的那麼厲害，但再怎麼也會有點兒東西的嘛！

擎天柱的表情沒有變化，他凝視着天災，态度好像認真了些。

“……當時的科學家們在你身上留了後手，天災，”領袖的語氣有些複雜，“如果你意外脫離汽車人的控制，那麼，領導模塊的持有者有權限重置你的一切——人格，記憶，所有東西，然後讓你重新接受初始指令，為汽車人而戰。”

清盤重置？

好家夥，又是言情劇最常用的失憶梗。

“哇哦，現在天時地利人和，你随時可以這麼幹，”黑色機子驚歎，卻不驚慌也不害怕，他就跟奧利安信任他自己一樣信任擎天柱，甚至還在此基礎上開始作死發言，“新的‘我’肯定會更聽話、更得你的心。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領袖，你會這麼做嗎？”

擎天柱在心底歎氣。

感知器明确建議他這麼做，但他們都知道，擎天柱做不出那種事。

自由權利歸衆生，這句話并不隻是說說而已。

“我不會，天災，”擎天柱說，藍色光鏡看着面前戴口罩的霸天虎，語氣嚴肅得像是在發誓與許諾，“永遠不會。”

天災一時看得晃了神，幾乎被領袖超凡的聖光晃瞎光學鏡頭。

他的爸，汽車人的領袖，領導模塊的正統持有者，是這麼好——這麼好一個機！好到讓天災甚至沒臉去為他驕傲，連縮在光芒下的陰影裡都顯得自慚形穢。

可惡，為什麼領袖總能憑三言兩語攻略他！

“噢……我都開始喜歡你了，領袖，”天災艱難地保持注視着領袖湛藍的光鏡，“喜歡到甚至想讓老威跟你複婚！”

擎天柱：“……？”

有過被騙經驗的擎天柱沒有信：“這是……玩笑話嗎？”

“嗯……對，大概吧。”天災模棱兩可地回答，有些心不在焉。

他的動搖超過了最初的設想。

目标有變——最大的那個目标必須改變。

他需要一個新的計劃。

現在的局面是，威震天因為一些難以言說的神棍原因需要天災暫時滾出霸天虎，而汽車人這邊，他們知道天災身上有某個戰略秘密，但他們卻不打算使用它，把天災逮過來也僅僅是為了防止霸天虎用它。那麼，這個秘密要麼殺傷性太強，要麼就是有很大的啟動風險。

至于現在……

最優選擇是暫且靜觀其變。

他還有投影呢。

汽車人基地的照明比報應号強得多，但天災還是設法找了個最暗的角落叉腰站樁，在内置系統打開以前下載好的電視劇看，純當自己在報應号艦橋執勤。

然而，一個霸天虎必不可能在汽車人基地當一個安靜的美機子。

天災聽到了一些吵吵嚷嚷的說話聲音。他分出一些處理器去辨别音色——帶有些微金屬質感的聲音屬于賽博坦人，其中，熱情奔放的那個是熱破，跟熱破聊得正嗨的那個是漂移，另外三個聲音不帶金屬質感，是地球人，隻可能是汽車人的那三個人類小朋友。

但腳步聲——腳步聲不止這麼幾個人，還多了一個。沉重的，聽起來比擎天柱還要大隻的……應該是天火。他混在那群人裡，沒有說話，天災能想象他安靜而溫和地傾聽的樣子。

那夥人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