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言聽罷永明郡主的話,照舊是冷冷淡淡的,“随你,我傅家上下幾十口等着東宮的刀。”
賈琏并未走,隻是帶着興兒悄悄地站在門口偷聽,賈母想讓賈寶玉尚永明郡主的事兒,連着皇孫都知道了,現在這鳳凰瞧上了旁人,他自然是想要探聽一二的。
本來隻是想聽些風流韻事的,不曾想傅玉言這等軟和的人竟也有這樣截然不同的面貌。
他雖讀書不好,于庶務人情卻通,對方的來曆家世總是記得一清二楚,這時候不由暗罵一句自己蠢貨,這傅玉言不就是林姑姑的弟子,永明郡主他爹害死了人家的老師,人家怎麼會對她有好臉色。
賈琏心道到底是年輕人又讀過書,沖動得很,生怕傅玉言真被郡主拉出去砍了,故意腳下一軟,朝門的方向栽倒,嘴裡還道,“诶,你這個狗奴才,也不扶好爺!”
永明郡主被他吓了一跳,繼而怒道,“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偷聽我們說話?”
“郡主冤枉了,我不過想問問你們要不要喝茶,才想起來,我屋裡的茶應當是被下了手腳的。”賈琏讪讪地從地上爬起來,活脫脫一個軟腳蝦模樣。
傅玉言便道,“不喝茶了,琏二哥坐吧,我去叫船上的大夫,别是傷到了哪裡。”
“你站住,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永明郡主拽住他的袖子,“你到底不喜歡我哪裡?”
賈琏見她柳眉豎起,活脫脫一隻母老虎,縱是十分顔色也隻剩三分了,竟也覺得王熙鳳平日發作起來也能叫他接受了。
好在王熙鳳隻有一個稍稍厲害的叔父,并沒有個一張嘴就能要人性命的爹。
賈林兩家是姻親,林若水身故,林如海告罪,林家此時遇到難處,和賈家遇到難處有何不同。
更何況姑母賈敏與表妹林黛玉素日是站在大房這邊的,沒有他們,又如何能與江湛拉上關系。
于情于理,東宮的人都是自己的敵人才對。
如今看到敵人吃癟,賈琏心中很是暢快,他是風雨場中的老手了,臉上挂上畏懼與讨好的笑,與傅玉言道,“這可就是傅三爺的不是了,郡主金枝玉葉,人又貌美無匹,你即使覺得自己配不上,也得好生與郡主說一說才是。”
不得不說,他這個時機挑得好,要是旁的時候,誇贊永明郡主的人成山成海,這樣一句話,着實不算什麼。
可現在永明郡主在傅玉言處受了冷遇,再見賈琏為她說話,一時間便有好言一句三春暖的效果,神色也跟着緩和下來。
傅玉言接到賈琏的眼風,立時會意,語氣裡就夾雜了些許無奈,“郡主是太子的女兒,我不過是個商賈出身,不敢耽誤郡主終身,郡主請回吧。”
賈琏使出在家裡調和王熙鳳與平兒的本事,一面給傅玉言暗示,一面還要飛個眼神予永明郡主,“郡主好生歇歇,我來勸勸三爺。”
“你要是勸得好,我自不會虧待你。”永明郡主被人奉承慣了,隻當旁人待她好伺候她都是應當的,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等這位小祖宗出去了,賈琏方道,“傅兄弟,這可不像是你的作風。”
傅玉言這會兒臉上才是真無奈,“老師在東宮出事,我此生都不願再見一個皇家人,我如此,我傅家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