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童的目光還是直愣愣的,口水流得更兇,含含糊糊地道:“怕……怕……”
清漣在一旁皺眉道:“阿承,她這是怎麼了?晚上她給我們開門的時候,不是這個樣子的!”
軒轅承也已發現了這女童的異常,點點頭道:“可能是受了驚吓,可是……到底是什麼事情,能将她吓成這樣。”
話音未落,忽聽那女童嘴裡發出一聲凄厲尖叫,二人吓了一大跳,還沒想到要如何止住她的叫聲,一道黑影已從他們頭頂掠過,直向着地上的女童撲去。
軒轅承雖未擡頭,卻早已聽聲辨位,擡眼向着對面的牆壁上掃了一眼,就在此時,女童手裡那盞殷紅的紙燈籠,毫無預兆地熄滅,接着耳邊傳來一聲恐怖至極的咆哮。頰邊腥風擦過,那恐怖的咆哮聲蓦的變成了一陣哀鳴,軒轅承反手撤劍,旋身擡腿,黑暗中隻聽一聲沉悶的撞擊之聲,接着好像有一個百斤重物砰然落地。
“清漣,你還好麼?”軒轅承低聲開口。
“我沒事。”清漣的聲音在黑暗裡響起。
銀光乍閃,月石點燃,兩人就着手裡月石的光華,向着地上看去,一看之下,俱是駭然。
隻見在他們面前三尺之外,赫然伏着一個龐然怪物!這怪物乍一看是一條巨蛇,而仔細看去,在這蛇的上半部,竟長着一個人的身子!頭顱四肢,和普通人無異,但從頸子開始,一直到身體的尾椎部位,卻好像脹氣一樣比常人粗大了兩倍之多!在這已經腫脹變形的身體下面,硬是長出了一條長長的蛇身,足有一丈多長,碗口粗細。這怪物身上的人皮和蛇皮好像已經長在了一起,此時蹲踞在地上,靠着人的四肢支撐,那條粗長的蛇尾不住上下甩動,噼啪作響,扯動得人身和蛇身連接處的皮膚好像蝙蝠的翅膜一般近乎透明。這怪物頭上生着一顆人頭,須發披散,異常的油亮漆黑,臉上的一雙目珠在月石的光芒下閃閃發亮,竟比普通燈燭還要刺人眼目!
“阿承,這是什麼怪物?”清漣看着地上半人半蛇的怪物,大聲問道。她跟着軒轅承踏遍九州,也見過不少妖怪,但無論是豬妖還是狼妖,總都是或豬或狼的模樣,從來沒見過有一種妖怪,是像現在眼前這怪物一般恐怖怪異,令人作嘔。
軒轅承皺眉道:“這種怪物我也沒見過,莫非是山海經裡說的化蛇?”他雖如此說,心裡卻也覺得不像,隻因化蛇雖是人首蛇身,卻是肋生雙翼,且化蛇雖然也是蛇身,但人身和蛇身卻是自然連在一起,而不像眼前這個怪物,那後半截的粗大蛇身,竟像是硬生生從人的軀體裡拽出來的一樣。
二人剛說了這一句話,便見眼前那個怪物忽然用那條蛇尾在地上用力一拍,接着它巨大的身子竟然借着這一拍之力向着軒轅承和清漣當頭撲來,兩隻像是人手的前肢彎曲成爪,狠狠抓向軒轅承面門。
軒轅承擡頭,左手淩空一揮,一片火牆從地上沖天而起,正攔在他和清漣面前,那怪物身形笨重,躲閃不及,一頭撞在火牆之上,蓦的發出一聲哀嚎,從空中滾落在地。軒轅承劍眉一軒,神色略有愕然,脫口道:“它不是妖!”
清漣忽然驚呼一聲:“阿承,當心那個女童!”話音未落,隔着升騰烈焰,便已看見那半人半蛇的怪物已然掉轉方向,向着那個還呆呆坐在地上的女童張開大嘴。
這怪物雖然惡心恐怖,但它的頭畢竟是顆人頭,而人頭上的嘴,即便張得再大也不過隻是一張人嘴。然而這一次,他們卻都想錯了,那怪物的确隻是張開了一張人嘴,而從這張人嘴裡,卻閃電般竄出一條極粗極長的舌頭,向着那個呆傻女童的臉上飛去。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條長長的舌頭就要吸在女童臉上之時,軒轅承縱身一躍,身體從火牆上穿出,手起劍落,一劍将那怪物的舌頭斬為兩截。
一股黑血沖天飙出,頓時惡臭滿室,軒轅承伸臂一抄,已将那女童抱在胸前,旋身倒翻,避開從天上噴灑下來的溫熱黑血,穩穩落在清漣身旁。
那怪物給軒轅承斬斷了舌頭,痛得在地上不住翻滾,粗大的蛇身狂舞如鞭,将這間屋中所有物件都砸得粉碎。軒轅承此時才注意到,這屋裡的布置擺設,竟然和羅二嫂子家的那間屋子極是相似,在一模一樣的位置上擺床,還有聽耳邊不絕于耳的噼啪碎裂之聲,應也是些瓶罐之類。軒轅承想起羅二嫂子家房中那些橫七豎八堆滿地上的瓷瓶瓦罐,身上頓起一陣涼意,一模一樣的布簾,一模一樣的布局,甚至就連滿地的瓦罐,都是一模一樣的,這樣的事情,絕不會出現在一個正常的人家。
“阿承,你看那條舌頭!”清漣忽然叫道。
地上的那條被他斬斷的舌頭,不住翻滾跳躍,最後竟然直直豎了起來。
“蛇!”
那哪裡是一條舌頭,那血淋淋直勾勾的半立在地上的東西,分明就是一條隻剩半截的黑蛇!長長血紅的信子從黑蛇三角狀的蛇頭裡頻頻吐出,随着信子的抽動,一滴滴發黑的污血也順着蛇嘴流出,一點點滴落在地上。
清漣忍不住又要嘔吐,随着這怪物身上黑血的流出,那陣熟悉的令人作嘔的溫熱惡臭,又一次彌漫在整間屋中。
“阿承,我們快殺了這怪物!”清漣見到那半人半蛇的怪物仍在遍地翻滾哀嚎,還是有些毛骨悚然,就算那怪物已沒有能力攻擊,她也仍舊覺得可怕。
軒轅承搖頭道:“不必,它真正的頭已斷,很快就會死。”
他話說完不大一會兒,果然見那半蛇怪物翻滾的頻率漸漸緩慢下來,又在地上猛力抽動了幾下,終于一動也不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