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漣點一點頭,疲倦地将頭靠在他肩上,“阿承,我想睡覺。”
軒轅承側頭看着她憔悴蒼白的小臉兒,心裡隐隐的疼,柔聲道:“那你睡一會兒吧。”看着清漣輕輕閉上雙眼,心裡才稍稍安定,渾身上下的疼痛此時才像是排山倒海一樣侵襲過來,他本也已經身心疲憊,此時稍一放松,竟然兩眼一合,也睡了過去。
因為心裡有太多的牽挂,就算是睡也不能安穩,腦中一根神經緊緊繃着,似醒非醒,恍惚間一會兒看見秋水墜落懸崖,一會兒又見到碧塵被綁在一塊石上,正有個人拿着明晃晃的匕首向她胸口劃去,渾身冷汗直冒,大叫一聲,睜開雙眼。眼前不知何時,竟然幽暗下來,原先的那種火紅刺目的光芒都已熄滅一樣,隻有星點暗紅的光點在四周閃爍。低頭看去,清漣還伏在他懷裡沉睡,稍感安甯,伸手握住身旁焚天,轉頭低低喚道:“墨瀾師兄?”
墨瀾就靠在他身後不遠的一塊亂石上,似也睡着了。軒轅承叫了兩聲,墨瀾挺拔的雙眉微微一皺,長眸睜開,與軒轅承對視。
軒轅承見他醒了,才輕輕搖醒清漣,扶着她站起身來。
“醒醒,我們該走了。”
清漣揉一揉眼睛,向地上看了一眼,忽然道:“那隻狼妖呢,怎麼不見了?”
軒轅承聽她一說,低頭去看,這才發現,原來剛剛躺在他們腳邊的狼妖屍體竟然真的蹤影不見,地上幹幹靜靜,甚至就連血迹都沒有一絲。
“難道它又活了麼?”清漣揚眉,反倒似是有些歡喜。
軒轅承搖頭道:“不可能。”死而複生雖有傳聞,但就算是太虛結境的靈藥昆山玉霖,也隻能是在将死未死之刻發揮效用,而且救治之人神魂必須能夠重新聚合,就算是如此,太虛結境的昆山玉霖百年之間也不過隻有一十二顆而已,除了掌門和幾大長老之外,其餘小輩弟子根本就沒有見過。
轉過頭去,本想仔細看看四周景物,卻冷不防看見一個人坐在身側,在幽暗的紅光中露出一點白牙,像是在笑。
“裴夫人?你醒了?”軒轅承給這人驚吓了一下,随即立刻辨認出這人正是方才一直昏迷的裴夫人,見她的神情甚是怪異,心下也有些疑慮,出言相詢。
裴夫人坐在一旁,似是并未聽見他說話一般,隻是兩眼看着前方,嘴角扯動,仿佛是在笑的模樣,“我看到她了,她讓我跟着她走……”
軒轅承雙眉一皺,蹲身在她面前,“裴夫人,你看見誰了?”
裴夫人此時才像是終于看到了他一般,眼睛慢慢轉到他臉上,低聲道:“一個……一個女人,她往那邊走了。”說着眼睛向着石台幾乎已經完全沒入黑暗的西南角看去,瞳孔裡忽然閃過一道詭異的亮光,大聲道:“她在那裡!我看見她了!”
軒轅承給她叫得毛骨悚然,順着她的目光轉頭看去,遍體立時又生出了一層寒意,隻見在那個幽暗的角落,果然有個窈窕的人影閃了一閃,因為隻是個影子,所以看不見樣貌衣着,隻能從身形上辨别,果然像個女人。
“跟上她。”軒轅承低聲道,伸手從地上扶起裴夫人,和清漣墨瀾一起向着那個人影消失的地方快步走去。
他明明記得,自己打狼妖的那個石台是從半空中升起,四周本來的紅色石磚全都崩塌墜落,整座石台便是這樣虛無的漂浮在空中,照這樣看來,石台西南角的地方應當也是一片虛空才對。但直到他走到近前才發現,原來他又一次猜錯了,這片幽深黑暗的角落裡并不是一片虛無,而竟然是像所有普普通通的房間一樣,有一面牆,牆上還有兩扇緊合的大門!這扇門的大小和他們之前所見的那幾扇極是相似,隻不過卻不是那種繪着彩繪的木門,而是冰冷似乎是鋼鐵鑄成的鐵門。
軒轅承在門前默立片刻,在這個所謂的精絕王宮之中,他已見過了太多詭異難解的事,此時不過是又多了一件,但不論是什麼,都不能阻止他的腳步,因為前方未知的恐怖黑暗裡,有他牽挂的人。
伸手輕推面前冰冷的金屬門,耳邊隻聽一陣金屬摩擦的聲響,兩扇嚴絲合縫的鐵門竟然應手而開!随着門間縫隙不斷擴大,一片令人難以适應的明亮從門縫中湧出,刺痛了他的眼睛。待到眼睛終于能夠适應這種突如其來的耀目光亮,面前的兩扇金屬巨門也已大開,幾人看着門内情景,臉上神情皆是錯愕。
門内并無狼妖怪鳥,也無被剝了皮的幹屍,隻有一片華美明亮,燦若霞光。門内是一條長廊,一眼望不到盡頭,地上鋪着精美的柔軟地毯,顔色鮮紅,令人目眩;長廊兩側,是用五色石子點綴鑲嵌的牆壁,牆壁上每隔幾步,便挂着一盞精緻考究的華麗宮燈,上面畫的美人兒長發微卷,豐滿迷人;這些宮燈的下面都結着長長的穗子,也同地毯一樣是猩紅的顔色,也不知是不是有風,在毫無聲息的長廊中一起輕輕擺動。
這裡看起來,的的确确像是一座王宮,或者說,是他們一路走來,唯一覺得像是王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