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麗上完課回到辦公室,說來也巧,冬潔學校的教導主任王老師剛好也來這裡公幹,兩人原本就相熟,是同級不同班的同學。王老師見面就問冬潔的事,文麗說正想和她說考試的事情,冬潔本來就是這個學校的,重返學校也是順理成章,因而當下就說定讓冬潔回原班級去考試。送走王老師後,她一邊批改作業,一邊不停的想昨晚的事。他以前是做錯過,可是已過去這許多年了呀!那一次媽媽去醫院鬧,砸了他的工作,幸而他是個極有事業心的人,不然真會毀了他一生。但願媽媽說到做到,不去找他麻煩。她在心裡說道:“媽媽呀,本來你不理他就行了,饒他一回那又怎樣,何必要這樣羞辱他呢?要知道,這樣你自己也會氣壞身子。”也不知道潇儒今天怎麼樣?以後還怎樣的見他,冬潔問起又怎樣說好呢?再一想,自己哪還敢和他來往的,要是再給媽媽發覺…哎,媽媽那脾性誰也擋不住,麻煩的定然是潇儒。也許媽媽有她的理由,怕自己卷進去難以自拔,再鬧出什麼事情來。可是媽媽你不了解女兒呀,不管是為了冬潔,還是為了潇儒,我都會克制住自己的,我知道和他是再不可能的了。媽媽那樣的恨他,可是卻答應不去找他,也許是因為怕我難受,也許是因為王家的緣故。媽媽對王家是極不滿的,在她看來,自己受那死鬼的氣,都是因為她看走了眼,都是因為她當初硬逼的,在這一處上,媽媽總覺得虧欠着女兒。她根本就不了解潇儒,媽媽的心眼兒太死闆,恨一個人非恨到底不可,而且絕聽不進别的的解釋。家裡人都是這樣的脾性,兩個妹妹,隻要偶然提起準要咒罵他一頓,那火爆脾氣的哥哥直到現在還說,要是撞見那畜生保準揍他。媽媽戲文演得那樣多,可是怎會不曉得“得饒人處且饒人”的話呢?
除了上課,她就一直這樣東想西想的,一直牽挂着潇儒,下午時,看看辦公室沒有其他人,她實在忍不住便悄悄往醫院打電話,傳達告訴說:“今天倪醫生請假喝喜酒去了。”她擱下話筒,心裡稍稍安定了些。她想自己猜得沒錯,潇儒真的是因為冬潔的生日才改變行程的。潇儒,這回又讓你受委屈了,可是我沒有辦法來安慰你呀!這時有老師進來,問:“哎…嚴老師,你不是說想早點回家麼,怎麼還不走?你看又開始下雪了。”
文麗才突然記起,今天還得早點回去。她便把作業本,卷子之類的都收攏塞進包内,急匆匆往家去。坐在車裡,她心裡在想,冬潔肯定要問昨晚的事,不知媽媽是如何應對的;同樣媽媽也會問冬潔一些事情,也不知道冬潔會怎樣說。不過她現在已不怎麼擔心這事情,反正媽媽都親眼看見了,自己就這件事情瞞着媽媽,再說也沒有出格的事情,又有冬潔在一邊。她已不想再叮咛冬潔這不能說那不能說的,這樣瞞着也真累人的。哎…随它去了,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的。
到了家裡,見媽媽氣色還不錯,坐着看電視,冬潔麼仍在做練習,因為下星期一就是期終考試。冬潔起身接了媽媽手裡的包。文麗告訴冬潔,剛和你跟學校王老師說好,她同意讓你回原班級參加考試。她故意問道:“高不高興呀?”
冬潔聽了真是好開心啊,說:“高興,當然高興,因為這下真的可以回學校去了。哎,媽媽,你給我的卷子都做完了,待會兒給我批改一下,不知道錯了多少?”
文麗說:“好的,不過得晚飯以後才行。”
她一邊搓着手一邊轉頭對她媽媽說:“哎…媽媽,這樣坐着冷不冷呀,幹嘛不用取暖器?”
她媽媽說:“我倒還好,還是冬潔坐着做作業冷,我是說用,可她說不冷,還說,媽媽說很費電的。”
文麗對冬潔說:“你呀…該用的時候就得用,外婆這麼難得來,年紀又大不能讓她受冷的。”接着,對自己媽媽說:“這兩個月的電費真夠吓人,有時也會偶然說起這事,不想她都記在心裡了。”
她媽媽說:“從小就懂得珍惜,這是好事。”
文麗拎過取暖器放在她媽媽的腳邊,想開起來用,她媽媽擺手說:“不用不用,我真的還好,已坐了好長時間也該活動活動了。”
文麗說:“那就等吃飯的時候用。”說完便去廚房,她媽媽也一同跟了過去。文麗見飯已煮好,幾樣菜麼都已配齊擱在哪兒,隻要下鍋一炒就好,因而就說:“我倒是舒服了,隻是累了媽媽了。這些事放着,我會來做的,你顧自己休息才是。”她一邊說一邊動手炒菜。
她媽媽說:“不累的,在家裡還不天天這樣,不然你哥嫂恐怕得半夜才有飯吃。哎,憋在心裡的惡氣一出那精神反倒好了。”
文麗嘴上沒說,卻向媽媽扮了個鬼臉。她媽媽瞥女兒一眼,狡黠的說道:“作啥鬼臉,這些日子真夠你累的了,要批改作業,要做家務,另外還要欺上瞞下的,是不是?”
文麗“撲哧”一笑,說:“這還不是因為怕着你麼?”
她媽媽說:“還說怕着我呢,你這偷偷摸摸的作的是啥事喲,幸虧讓我撞見,不然準要…好不說它了,不過,這回真要聽媽媽的,跟誰都可以來往,就是獨獨不能和他來往。”
文麗一半是試探一半是賭氣地說:“我不是一直都聽你的麼,若你覺得我跟他劃清界限仍不夠,那我隻好去登報聲明!其實他這人…”
她媽媽不快地說:“你是故意來氣我,還是想逼我去找他鬧?”
文麗見媽媽不高興趕緊說道:“我不過是這樣說說,全聽你的還不好麼?”
這時,幾樣菜都炒好了,于是三代人便圍坐一起吃飯。文麗想留媽媽多住幾日,可她媽媽想不定,因為一直牽挂着孫子阿翔沒人看顧。文麗說:“就是要走也得等天晴了。”
冬潔也說:“就是麼,下這樣大的雪,路上怎麼走呀?外婆,你就多住幾天吧,我又不會來吵你的,等我考完了,我送你過去。”
冬潔的話把外婆給逗笑了,說道:“我也想多住幾日的,隻是你舅舅那頭…”她接着對文麗說道:“你看着,住不上兩天,你哥哥保準要來催。”果然,隻住了兩日哥哥文華便急着來接媽媽,說:“實在沒辦法了,這兩天家裡已亂個不可收拾。”文麗隻得讓媽媽走,好在有哥哥一路伴送,不用她擔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