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接下來幾日,冬潔的情況基本沒有變化,體溫正常,咳嗽消失,疼痛緩解,唯獨就是兩條腿沒有一絲知覺。主任一天都要來檢查幾回,但卻不多說話,他覺得已無什麼有效的藥物可用,如維持用藥那不過是安慰劑,因而決定暫停用藥,從理論上講已從治療階段步入康複階段。而所謂的康複其實就是靠病人自身的造化。倪潇儒一直緊随左右,主任不說,他也不便問,一直跟至辦公室他才會問個明白。
文麗因冬潔的病急得茶飯不思,人已消瘦許多,問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要不要緊的?”倪潇儒便想盡辦法的安慰她,他講解病情時避重就輕,隻挑好的同時又能讓人充滿希望的一面說,因為潇儒的話,她的心幾番懸起又幾番放下。連着三天半的時間,倪潇儒基本沒離開醫院,一直都在細心地照顧着冬潔,晚上就在旁邊的躺椅上睡上個幾小時。隻是之中有一天的上午他回自家醫院去,因為有幾位先前預約的病人在等着他。當然,文麗也是在旁邊空着的躺椅上斷斷續續的睡一會,過了午夜基本上都是文麗在照顧冬潔的,她要讓潇儒盡量多睡一會。
倪潇儒一直在心裡想着盤算着這件事情,這個病絕非是十天半月就可以有眉目的事情,恐怕得作下長期的打算才行。因而他文麗拉到一邊商量說:“文麗,白天隻有你辛苦一些了,在這裡照顧冬潔,下班以後我就馬上過來,有時就是中午我都可以過來的。”
文麗趕緊一邊罷手一邊說:“不行不行,這樣要把你拖累的,還會影響你的工作。這段時間麼我正好是放假,就是白天都可以眯一會的。”
倪潇儒說:“這個你放心,這樣既不拖累也不會影響工作,這可算得上是兩全其美的事情。”
文麗聽了後沒有說話,因為現在的現實是一點都離得潇儒啊!如果潇儒不在,那自己就一些兒主意都沒有,肯定是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她在心裡歎道,這可怎麼辦才好啊!那眼神裡充滿了迷茫和無奈。
倪潇儒說:“文麗,你不用為我擔心。再說,我總的睡眠時間其實是沒有少去多少,而且還多是深度睡眠,睡得沉沉的,那聲音一些兒都沒有聽到的。”他停在那裡,好像是在想什麼事情,過後他才繼續說道:“文麗,這樣下去會把你拖垮的,那樣情況更加不好。嗯…我想…是不是可以在醫院旁邊的小旅館裡開一間房,這樣你可就近休息,反正要方便多了。嗯…我想…這個費用恐怕是省不了的。”
文麗聽了後覺得蠻有道理,因而極表贊成。随後的一些日子,倪潇儒除了在自己的醫院,就是在冬潔這裡。同時他還要收集料帶帶在身邊,以便随時翻閱研究,他還盤算着去一趟上海自己老師那裡。
這些日子裡,他外表看似鎮靜自如,其實内心充滿憂慮,一直都在苦苦思索探尋。他不時地搓揉着冬潔的小腿,和她說一些有趣的話。那冬潔見了倪潇儒絲毫沒有外人那樣的感覺,話特别多,問題也特别多,問這又問那的。文麗看在眼裡卻甜在心頭,她為冬潔高興而高興,為冬潔快樂而快樂,她甚至因此而忘記心中的憂慮。文麗見潇儒的眼窩子因辛苦而凹下去時,那心裡真有一種說不出的疼。她三番五次的要潇儒回家去好好睡一天,同時她還擔心他家裡人因此而生出什麼疑問來,從而給潇儒帶來麻煩,而且又要擔心這會影響他的工作。
自從上次見到他和那女人間一副和睦恩愛的樣子,她在心裡已不再稱那女人為妖精,看得出來,那女人也是真心喜歡潇儒的,隻有真心喜歡才會真心的對他好,她現在的心已經釋然許多,她知道自己依然深深地愛着潇儒,這種愛是天底下最恒久最真心的愛,因為愛他,所以就必須藏起對他的愛來。可是那潇儒不管文麗怎樣的勸說都不肯依從,總說已跟家裡說過,家裡人知道他忙,會理解的。至于醫院裡麼也是和以前一樣的坐診看病,一些兒影響都不曾有過,讓她再不要擔心了。
文麗本是心疼潇儒才勸他去休息的,那知非但沒勸成,反倒被潇儒連勸帶逼個沒辦法,隻得回房間去休息。這一日,她醒來時忽然想到連日來潇儒不曾吃過一頓像樣的晚飯,都在醫院旁邊的小店裡将就,再說冬潔的病正在恢複中,同樣也需要營養的,何不趁此炖個二樣帶去呢?于是立馬起床去小菜場,回到家後即動手料理。做好飯菜後她便盛入飯盒直接去了醫院,走進病房時正遇開飯,于是就一邊取出飯菜放置在凳子上,一邊招呼潇儒過來吃。
那倪潇儒雖是個科班中醫,卻深受家庭和吳奶奶的影響,同樣認為人要能吃才好。若像古時的文弱書生,弱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若像林黛玉般的弱不禁風,那就糟糕了。以他從醫的經驗來看,能吃的人說明他身體好,即便有病,那病也不會重到哪裡去!一個病人若胃口一日日地增加,說明他離愈痊的日子不遠了。能吃的人才有生活質量可言,才有力氣去做事。按理說中醫言進補,西醫論營養。中醫多半會推重膏方補藥之類的,可他偏不信,他從不建議病人去吃什麼補品。人若真得了病是不可以吃什麼補品的,那會虛不受補,人若沒病那就無需吃什麼補品,人體需要的養分應從食物中獲得,這才是最好的營養方式。所以才有“藥補不如食補”的古話。因而,他隻相信飯菜之類的食物。倪潇儒一看是香噴噴的炖甲魚便吐着舌頭說:“哇,好菜呀,今天可以飽啖一頓喽!”
文麗被他的饞相逗笑了,說:“那就吃吧,現在還熱呢!”她自己則一邊吃一邊喂冬潔。
倪潇儒真的餓了,再說,在文麗面前客氣已成多餘。他一邊說:“哎呀,都快饞死了!”一邊顧自坐在小凳上開吃。
文麗一邊喂冬潔一邊問道:“好不好吃呀?”
倪潇儒嘴裡塞着食物,含混不清的說:“這還用問麼?你看我不是“忙”個不停麼?”
文麗滿足地說:“那就多吃一些,最好能全包下。”
倪潇儒噎着說:“沒問題,我最愛聽的便是此話耶!”
文麗笑着說:“哎呀,你慢些吃好不好,又沒人來與你搶的!”
這時冬潔 “嘻嘻”地笑出聲來,說:“媽媽,你看叔叔,還是個大人呢!”
文麗轉過頭也不由得笑了,原來潇儒隻顧着吃,将一枚魚骨粘在臉上,像一撇胡須似的,而他卻渾然不知。他問道:“哎,你們笑什麼,是不是我狼吞虎咽的樣子很好笑的?”
冬潔仍“嘻嘻”地笑,說:“叔叔,不是的,是你臉上長胡子了。”
倪潇儒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嘴角。文麗取過毛巾,說:“不是這邊。”說着便替他擦個幹淨。他們三人樂融融地坐着吃飯的光景,外人看去一定會認為是一家子。怪不得連主任都不禁要問,可潇儒隻說是自己的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