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林之韻認定自己完全掌握了操作後,這時已快要是四中旬了,因而便急着收拾行李要趕過去。車票是阿琴給她買的卧鋪票,時間是中午邊的,阿琴一早便過來陪她,兩人嘀嘀咕咕的說個不停。阿琴把林之韻送上車廂直到廣播裡響起客氣的逐客令後兩人才匆忙分手。
車到達那裡的是次日中午過後。林之韻不坐中巴,而是直接打車到村裡,她不在乎那一百多元的車費。她倒要看一看,她不在的時候那三層樓究竟會是個什麼樣兒。但她說不清自己究竟想看見什麼?是想看見整潔得如同沒人住過,還是想看見亂一個無處落腳,或是想看見有别的女人的東西?
她知道,這時候段永昶肯定不在,段永昶這一層倒是不錯的,說起來是老闆,但上班是從不遲到的。再說估計他也不會住這裡,肯定和那黃臉婆住一起。她請司機幫着把行李搬進院子裡,然後才開門走了進去,她楞了一下,客廳裡真是亂個不成樣子,一副烏煙瘴氣的景況。煙灰缸裡全是煙蒂,煙灰彈得滿地都是,就連沙發上也是,還燒出個洞來,茶杯裡的綠茶都已成紅茶,那些空酒瓶和吃剩的食品都随便丢在哪兒,垃圾桶裡早滿得裝不下了。
她趕緊上樓去看自己的房間。床上的毯子皺巴巴地,上面似乎還留有鞋印,那被子雖沒有拉開,仍是疊在哪兒,但卻是斜的,分明是有人在上面靠過。床頭的煙灰缸也是滿滿地,打火機空煙盒就扔在一邊,那煙灰自然又到處都是。怪不得,他一再要我提前告訴他。林之韻那個火自然不用再提,她心裡對他已是極其的鄙視。他這個人就是這副德性,結交的都是狐朋狗友,都是爛仔。可再一想又覺得不對,她在的時候從未見有人來過,接着電話什麼的他都是出去的,怎麼現在忽然會冒出這些爛仔來的?
她連行李都沒拿進來便脫去外套擱在那行李箱上,卷起袖子就收拾起來,她找來一隻大塑料袋,把東西全倒在裡頭,連那煙灰缸都一起倒掉。她一邊收拾一邊想,這個畜生,居然把家糟蹋成狗窩一樣,今天是不想告訴他自己已過來,得讓自己靜一靜,想一想再說。她到樓上自己的房間,扯下床單被套塞進洗衣機。這裡天氣要比自家那頭熱許多,這一陣子急急地收拾已把她熱個滿臉是汗。她取出毛巾來去衛生間洗把臉再說,無意中看見那吊頂的扣闆脫開着,斜斜地擱在哪兒,還露出一小角尼龍紙來。她頗覺奇怪,自己走的時候都是好好的,誰去動它的?弄得這樣亂糟糟的多不舒服!她挪過凳子來站上去想把它放放正,她把闆往上推一下,想把尼龍紙扯掉,發覺裡頭似乎有什麼東西卡住一樣。她疑惑地自言自語道:“這裡怎麼會有東西的?”一邊索性把闆頂開,霍然看見有一包東西,用尼龍袋裝着。她遲疑了一下,然後把那包東西取了下來,又急忙打開來看。隻見裡面是一次性針筒,幾瓶小藥丸,還有十來包白色的粉末,另外還有像包口香糖那樣的錫紙。她自言自語問道:“這些東西是派什麼用的,需要放這樣秘密的地方?”她再看一看,然後又想一想,這才猛然醒悟,她幾乎是從凳子上跌下來的一樣,一動不動地趴在旁邊的洗衣機上。這些東西幾乎把她擊得暈頭轉向,毛骨悚然,猶如黑夜中突然看見有個木偶突兀在床前一樣。她不停地打着寒戰,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因為這些東西她隻有在香港的電視裡才見過,那知道現在居然出現在自己的眼前!“這…”她一邊乒乒乓乓地敲打着洗衣機,一邊不停地自問:“怎麼辦…”她四下裡看了看,一陣恐懼忽然襲來,覺得就像身處魔窟一樣,她抄起那包東西跌跌撞撞的跑下樓來。
她隻敢站在院子裡,那腳還在微微發抖,感覺手上的那包東西冰涼刺骨,甚至擔心會侵入自己的身體!她回頭看着那兩扇敞開的大門,感覺就像是鬼門一樣,她再也沒有膽子跨進去。她定了定神,腦子才稍微清醒過來。那天阿琴和她告别時還再次提醒過自己,遇事千萬冷靜,三思而行。她想現在最緊要的是趕快離開這裡,這裡是絕呆不得的。她想起來了,怪不得以前有幾次看他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可去了趟衛生間出來就精神十足,那時自己還想他這人是不是有病,現在她才曉得原來在吸這個東西。他真可說是個五毒俱全的人。“賭近盜,淫近殺。《警世通言·卷三十五》”若一個人染上毒品這東西,那是比賭和淫更可怕的事情,什麼違法的事情都做得出,因為在他看來天底下已沒什麼廉恥的事情。幸好這次沒有提前打電話,不然還會一直蒙在鼓裡,她想想都後怕,若這樣下去,自己那一日做了冤鬼都不曉得。自己急急地趕來,卻會是如古話說的那樣:“豬羊奔着屠肆去,疾步來尋不歸路。”這真是莫大的笑話。現在才知道,為什麼一定要我提前打電話了,原來是為這個,怕被我發現。自己故意不先打電話,本來為的是氣他,哪知道歪打正着救了自己。她想現在最好先去賓館住,那裡安全,然後把東西去藏好,再回過頭來靜靜地想辦法。現在她心裡雖很亂,但她知道辦法總會有的。她立馬走出院子,叫上車一直到市中心,她才找下一家賓館住下。
她把那些東西包個嚴實,想把東西藏在自己租下的銀行保險櫃中,不過旋即她覺得這樣不行,萬一有人查問那不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麼?最後自己雖然沒什麼事情,但是那畜生卻逃不過牢獄之災,到時自己隻撈着個空籃子。自己現在是要牽住這根牛繩,要得到該得到的東西。至于以後怎麼樣,自生也好,自滅也罷,那是他的事情。她站在那裡抿嘴思考,不一會辦法來了。她在旁邊新開了一間客房,然後把那包東西塞進靠角落的床頭櫃底下,這樣才安下心下來。
她關好門回到自己的房間,先洗了個澡,然後斜靠在床上,此時她的思緒雖亂,但心情卻出奇的平靜。古詩曰:“多情自古空餘恨,好夢由來最易醒。清?魏子安?《花月痕》”自認識段永昶的這些日子裡,要說自己多情那是絕對沒有的事,反還處處提防着,不過好夢倒真是常常做的,但那不過是想借那畜生之力做更大的生意,賺更多的錢而已。哪知道還是被那畜生鑽了空子,用那樣下流的手段占有了去,當時自己是可以報警,但不甘心呀!什麼也沒有得到,卻白白兒的被那畜生占…還毀了名聲,因而隻能半推半就的從了他,心裡光想着能有一份大的産業,能做一個光鮮的老闆娘。哎…那時自己怎麼了…恍恍惚惚,半夢半醒的,真是稀裡糊塗,莫名其妙啊!就是現在想起來都要紅臉啊!今天她才感覺自己已徹底清醒過來。現在的路已明擺在哪兒,無需作二難選擇,因為她對段永昶原本就沒多少好感可言,那感情更是勉強,離開他已是必然,是一種解脫,是一種自我拯救。兩人雖領下結婚證,本來完全可以先結婚後戀愛的,但卻始終無法戀愛起了,中間總隔着一堵什麼牆似的,最後自己隻能得着一個始亂終棄的結局。她朦胧中總有一種别樣的感覺,似乎自己遲早是要離開這裡的,隻是絕沒想着有這樣的快,一年還差幾個月呢!
她不知道自己在這些日子中究竟做了什麼,她想不起來。她奇怪自己,不知道當時自己是怎麼想的,真是莫名其妙。其實隻要自己守得嚴實一些就不會讓他占了便宜去,那也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情形。被他占了便宜自然就左右為難,但那時畢竟自己還是有些兒願意的,因為跟他來這裡并非是唯一的選擇。不過話也得說回來,若無先前這番經曆,怎會知道現在的結果。所謂後悔就是某種經曆所導緻的那種自己并不喜歡的結果。對于過去,她現在已不後悔,因為那沒用。過去的事你自然可以去回想,當你回想的時候它已成過眼雲煙。但絕不能白白地離開。現在和他隻有最後一樣瓜葛,那就是利益之争。現在好比是一樁買賣,大家都想得到最大的利益,就看主動權在誰的手裡,就看你如何去運用這個主動權。
她在靜靜地思考,在一遍遍的設計情節。林之韻這人,隻要有心關注某一件事情,那她就會設想得很仔細,到時你來我往的争辯,她總能拿出話來罩住你,她總能占據主動。她不想把事情搞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她不想他為此去坐牢,她可不想結這個冤。若那樣自己真的隻能拎個包裹回去了。她隻是想讓他乖乖的拿出自己想要的,這既是對自己的補償,也是對他的懲罰。她已想定了怎樣治住他的辦法,先抛出那批材料,若震不住,再亮出那殺手锏也不遲。一切籌劃笃定以後,她便給段永昶打電話,讓他來賓館,有話要和他說。段永昶說開車過去接她,他原本還想說幾句,但那頭已挂斷了電話。
段永昶剛接到電話時先吃了一驚,沒想到她會突然過來的,房間裡是亂糟糟的樣子,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麼東西落在哪兒。原本是想叫個人來收拾一下的,隻是這兩日公司裡忙,所以就拖了下來。因而他也正想讓她先在賓館裡住一天再回來,不想她卻已先住下了。有話回來說不得,非要到賓館說去?過來也不先打電話,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說實話,這些日子他還真有些想她的。往後若真藍和蓉蓉逼自己與她分開,那時再想碰她的身子是不能的了。他放下電話後便請來堂姐并把鑰匙交給她,說:“永貞姐,你叫個人幫我把那房子的衛生搞一下,她過來了,我現在就去接他。”
段永貞斜一眼堂弟,然後調侃一句說:“哎呀,沒想到你也會怕她的?”
段永昶說:“永貞姐你别笑話,這也不是什麼怕她,多一事總不如少一事好。哎,這事你先不要和真藍說去,不然我夾在中間就不好過了。”
段永貞說:“這都是你自找的,放着好好的老婆不要,偏要去找外面的女人!你想瞞住真藍這成麼?”
在堂姐面前他也不隐瞞什麼,嬉皮笑臉的說:“就這幾天時間,她回去了那麼久,既已過來那總有些想她的。”
兩人一說完,段永昶便開車過去。他找到那間賓館就徑直上樓。房門開着,門口不遠處卻站着一個服務員模樣的女孩在來回走動着,還招呼他說:“先生好。”段永昶朝那人應付般的點點頭,那眼睛卻往房間裡看,隻見林之韻對着門坐在哪兒。段永昶急急地走了進去,那行李箱還差一點把他給絆到。林之韻非但不招呼,還别轉頭去。段永昶心裡疑惑,今天的陣勢頗有些怪怪地,他不及細想便過去想摟抱她,一邊哄說道:“怎麼不開心?為何不打電話給我,那就不用自己提這麼重的行李了。店面已替你租好了,就等你來把那些設備搬過去,明天就陪你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