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八章
自從爸媽離婚後,媽媽一直和自己住在一起,從沒想着去找别的男人,就是因為這一處,女兒蓉蓉便更愛自己的媽媽了。媽媽能獨守空房,這也是對爸爸最有枨觸的地方。其實媽媽要找個人是很方便的,年紀又不大,就是過了年也不過才四十有幾,隻比那女人大了幾歲而已,但媽媽個子小巧玲珑,因而極顯年輕,人也蠻漂亮的,名下又有這家電器公司,看上她的人不是沒有,常有人來執柯作伐,有找外婆說合的,也有找她本人求婚的,都被媽媽給一口回絕了。媽媽這人特傳統,也特古怪,嫁過一回就不想再嫁,這倒并非什麼從一而終這種封建餘孽在作祟,而是媽媽覺得,再找一個别的男人過會很别扭,擔心會不習慣不适應,也擔心更合不來,弄個不上不下的,倒是更難了。再則爸爸隔些日子總要來媽媽這裡,兩人其實是藕斷絲連,離而不分。幸而媽媽脾氣古怪,不然他人入室,自己也同樣不能接受。若是那樣,自己就難堪了,自己和媽媽的關系肯定鬧得很别扭。為了這個,她就更愛自己的媽媽了。母女的情意是極深的,無話不說。隻是這母女也是一對怪人兒,尋常說話就像是在鬥嘴,一時晴一時雨的,好端端的卻要尋出話來你氣我,我惱你的。剛剛還在嬉笑的,轉眼便背對背了,再轉眼又都憋出那笑來了。難怪段永昶見了總要戲之說:“你倆哪是母女,倒像一對愛鬥嘴的小姐妹。”
一天,母女倆又嘀咕起來,蓉蓉就開導媽媽說:“你其實是個很傻的女人,不知道用女人的長處去勾住爸爸的心。你心裡想他回心,但做出的事情卻是要把爸爸往門外推。我在幫你,而你卻在幫那女人。”
連真藍橫了女兒一眼,頗委屈的說:“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爸的德行,你就知道幫他的!”
蓉蓉倒不生氣,相反還“咯咯”地笑,說:“即便是我幫他,那也是在幫你老公呀!你吃什麼隔牆醋呀!難怪爸爸說你醋勁大,連女兒的醋都要吃。我想不通,我是在搶自己爸爸,又不是搶你老公,不吃那女人的醋反倒來吃我的,我說你呀…連吃醋都不會!”
連真藍乜斜一眼女兒蓉蓉,故作很放得下的那種樣子說:“放你的屁,告訴你,我連那女人的醋都不吃!”
蓉蓉卻笑看着媽媽說道:“哎呀,媽媽,這是真的嗎?你現在不是醋娘子了?如依我說呀,你知道吃醋那可是好事呢!“有愛情的人必善妒。古希臘哲學家?蘇格拉底”這說明你還愛你老公的。”
氣得連真藍直跺腳,說:“你再笑我再說我,小心我擰你!”
蓉蓉止住笑,說:“好好,我不笑,言歸正傳。媽媽,你心裡明明在吃醋,但嘴裡卻不承認吃醋,這那當然可以,但是我要說的是,你确實很傻,若不傻也不會落下現在這樣的情形,真不知道你是用什麼手段做的生意掙的錢?也不知道把心思挪一些過來的。”
連真藍知道女兒是為自己好,但她有時說出的話,做出來的事真叫人又氣又笑的,就像訓人一樣,有時甚至說到她這個當媽媽的臉紅心跳為止,一點不顧忌,也不給面子。因而沒好氣的說:“我是傻,傻到沒男人要我,你聰明,那好,就仗你給指個迷津來!”
蓉蓉又“咯咯”地笑,過後半真半假地說:“你若肯聽,我可以打包票,不但仍是我爸爸,也定将仍是你老公,信不信?”
連真藍看着女兒嘴裡卻故意難她說道:“我信呀,你說是我老公,那好,那你叫他天天住家裡呀?”
蓉蓉說:“你看,還是這麼個脾氣。依我說,爸爸來家裡時,你該好好兒待他才是。”
連真藍半真半假的生氣說:“你說,還想我如何的伺候?”
蓉蓉說:“他來時,你雖然不會跟他去吵去罵,還呼他吃呼他睡的,可一邊卻沒完沒了的譏諷他,還背過身子不讓他…你說有沒?”
連真藍臉一紅,跺着腳說:“這…這…你…你…真是個人精!”過後她說道:“你為什麼不替我想一想,他想我時就來,不想我時連影子都見不着。我是女人,難道會一點不吃醋的?”
蓉蓉一聽笑出聲來,說:“這時吃醋是好事,不然便真成陌路了。不過得吃個恰到好處。你想想,這樣煩他不是讓人覺得無趣麼,這不是如同在推他出去一樣,而那邊卻是千媚百态的在拽他,你說他該往哪去?譏笑幾句,諷刺一下是可以的,讓他知道你的心思,但不可沒完沒了,讓人生厭。”
連真藍一屁股坐在床上說:“橫豎我無能,連自家老公都勾不住,這樣總可以了?”
蓉蓉假裝生氣的說:“你看你,隻會發那無用的牢騷,好好的為你出主意,你卻這樣來氣我,我何苦來着?”說完便轉身躺下,不理她媽媽了。
連真藍說:“你跟我生氣幹嘛?我還不是在這樣做了?”
蓉蓉複又坐起,很認真地說:“媽媽,你聽我一句話,爸爸是男人,我老公也是男人,他們是相似的。男人不靠管而靠哄。你老要嫉妒爸爸喜歡我,還說爸爸的愛全被我騙走了,可你怎就不見我哄爸爸的?你呀…”
連真藍說:“看你,隻要一提起這事,就沒有他的過,隻有我的錯,反正呀,在你眼裡,你媽媽橫豎是一個既粗又醜的人,活該受氣!”
蓉蓉說:“看你看你,何必說這樣的反話,在這地面上,有誰不知道我媽媽是既漂亮溫柔又會做生意的?”
連真藍斜一眼女兒,臉上卻笑得很美,說:“你真是個哄人精,難怪你奶奶說,能管住你爸爸的就是你了。不過,我才不會聽你哄呢!”
蓉蓉摟着媽媽笑着說:“你是不會聽的,可這會兒你心裡卻是美滋滋的,是不是?”
連真藍又斜女兒一眼,一時沒說話,但臉上卻笑一個舒展,接着便說道:“你這個哄人精,不管是誰,到了你手中都會被哄個暈頭轉向。”
蓉蓉摟着媽媽卻繼續說:“說我是個哄人精,沒錯,我認。不過我在想,這一家人就是哄着過日子的,我哄爸爸,那爸爸同樣也哄我的,我哄媽媽,媽媽也照樣兒哄我,是不?對爸爸這樣的男人管不是上策,因為一不留神就會把他給管到别的女人哪裡去。我在想,不管男人有錢還是有才,隻要你拿真心兒哄他,他隻會乖乖的跟着你轉,而不是你跟着他繞。你看我老公,家裡的世面不是咱家可比,盯上他的女孩自然不少。可你總說他樣樣依我,叫他橫就橫,讓他豎便豎的。實是我處處真心地在哄他。直哄得他心裡隻有我為止。他原本是不再想念書的,是我讓他去的。他知道我這是真心為他好。你真以為他是看我漂亮?那誰能料想,以後就沒比我更漂亮的女人去纏他的?若論漂亮,那女人還不夠漂亮麼?爸爸為何還往這裡來?兩人間光憑漂亮這一樣,那是不能天長日久的。媽媽,你不用去氣爸爸,隻管好生兒待就是,讓他去自由,到最後他會怕這樣的自由,會扔掉這樣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