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一瞬間的猶豫，讓俞長川洞悉了一切。

他原本以為自己會欣喜若狂，可她眼裡的慌亂和逃避那樣明顯，他心被狠狠地揪了起來，酸澀與甜蜜，難過與開心，同時向他湧來，竟讓他難以承受。

他默默地伸手，把她緊緊地抱在了胸前。

姜梨終于回神，拼命掙紮想要逃脫他的懷抱，可俞長川哪裡會放手，她隻能讓自己盡量冷靜，聲音清冷：“俞長川，我不愛你！”

男人的聲線低沉，趴在她的耳邊，“嗯，我知道了。”

姜梨無助地重複：“我不愛你。”

俞長川再次回應：“我知道了。”

愛與不愛，他已經感受到了。

這就足夠了。

他的綿綿需要時間去接受這份感情，他幹嘛要跟她争這一時的長短，他會陪着她一起面對。

姜梨不知所措的僵在原地，剛剛全憑心意的一次猶豫，讓俞長川窺探到了端倪，多狡黠的一個人啊，瞬間就看清了一切。

她覺得自己像是被放在了放大鏡下，那些藏在她心底的秘密，那些不能為外人道的心事，清清楚楚地展現在了他的眼前，她再也無法隐瞞。

她掙脫不開，連聲音都帶了哭腔：“俞長川你放開我，求你放開我。”

俞長川嘴裡應着好，手上的力度卻絲毫未松。

“綿綿你别怕，我總歸不會讓你失望。”

即便無比留戀擁她入懷的溫暖，但俞長川更知道，有些事情急不得，他不能重蹈當年的覆轍，逼得太緊反而會适得其反。

他緩緩松開了手臂，後退一步，給他們之間留出了一段距離。

姜梨回避了他凝望的視線，俞長川歎氣：“我們回去吧，回去看看仔仔。”

更深露重，她的身上都是涼意，照顧病人本就辛苦，他實在不忍她再添風寒。

今晚的事情已經完全脫離了姜梨的掌控，俞長川窺探到了她藏在心底的秘密，這種感覺就好像她置身于透明的玻璃房中，所有的一切都暴露在衆目睽睽之下，她羞憤惱怒，卻又無力改變。

她本能地轉過身去，快步往房間走去。

俞長川遠遠地跟在她的身後，看着她快速地穿過連廊，進入室内，猶如小鹿般驚慌失措，他隻覺得心疼。

姜梨返回病房的時候，仔仔剛剛驚醒，見到媽媽走進來，懵了一下。

姜梨趕緊把他抱在懷裡輕輕安撫：“寶貝，乖乖睡覺，媽媽陪着。”

仔仔趴在媽媽的懷裡，往她的身後看去，卻沒有發現俞長川的身影，内心一陣失落。

但媽媽的懷抱太過溫暖，他很快就依偎着睡着了。

安頓好孩子，姜梨一轉身，就看到了倚靠在門框上的俞長川，視線相交的那一刻，兩人皆是一怔。

姜梨關上了台燈，房間頓時陷入一片黑暗，外間的燈光透過房門灑了進來，在地上暈開一團光暈。

俞長川就置身于光暈之中，面容卻被黑暗隐藏，看不真切。

姜梨朝他走了過去。

她平複了下情緒，緩緩開口：“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

“好。”

可人卻絲毫未挪動半步。

姜梨拿眼睛瞪他。

俞長川很受用，聲音低低地問了一句：“我明天還能來看望仔仔嗎？”

姜梨猶豫半晌，她想拒絕，可想到仔仔希冀的眼神，又覺得于心不忍。

“随便。”

然後又是一陣沉默，俞長川依然沒有要走的意思。

姜梨想要結束他們之間的對話，她現在腦袋一團混沌，可俞長川在這裡，她根本無法理考。

姜梨無奈：“還有事？”

俞長川沖她笑了笑，隻是那笑容裡竟多了幾分尴尬：“我想跟你交換一下聯系方式，如果你或者仔仔要找我的話，總歸會方便一些。”

姜梨脫口而出：“沒必要交換，我知道你的号碼。”

她的本意是想告訴俞長川，她不想跟他交換聯系方式，可是也不知道是哪裡出了錯，說出來的話卻改變了意思，成了她一直記得他的電話号碼。

雖然，她是真記得。

姜梨懊惱地咬着下唇，羞憤于自己的口出狂言。

俞長川嘴角的弧度根本壓不住，可又不敢表現得太過明顯，忍得頗為艱辛。

“我的号碼一直沒有變過，但是，我不知道你現在的号碼，要不，你打給我？或者，你告訴我？”

姜梨惱怒：“你就非得要嗎？”

俞長川誠懇地點頭：“嗯。”

姜梨斬釘截鐵：“沒有必要。”

說罷，繞過他的身側往病房走去。

俞長川跟着轉身，聲音輕快：“那我明天過來的時候再問問你。”

姜梨沒有理會，迅速關上了房門，把他的聲音隔絕在了室外，隻是走得太過着急，倒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俞長川輕笑出聲，這大概是他三十幾載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個夜晚，他心心念念的姑娘，終于回應了他的愛意，即便裡面摻雜着逃避與惶恐，他依然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