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杳決定避開力抗,改為智取,她一隻手臂仍然隔檔在身前作為掩護,另一隻手探向餘光早就瞄準好的地方——楊骎的蹀躞帶,然後手指一動就拔出了他配在腰間的那把匕首!
寒光一閃,掠過她的眼,也掠過他的。
匕首的刀鞘還留在楊骎腰間的蹀躞帶上,但是寒刃已經抵在了楊骎的心口。
楊骎的眼睛酸澀地痛了一下。
“又對我動刀子?”楊骎不但沒躲,反而欺身向着刀刃的方向往下壓了一寸,“顧青杳,這是你第二次對我動刀子了。”
青杳恍惚記得,似乎就在不久以前,她也是這樣被他欺身壓着,那時的她害怕的拔出了防身的匕首來自衛。
可是這一次又是為了什麼呢?青杳腦子裡一團糊塗,她也說不上來。
楊骎握着青杳持匕首的手腕一寸寸地往上移,從胸口處一直移到了咽喉。
“記住了,往這兒紮,一刀下去,大羅神仙也得玩兒完。”
青杳徹底慌亂了,她沒想殺他,甚至也沒想傷害他,可是現在刀握在自己手裡抵在他的脖子上,事态怎麼就發展成了這個樣子?青杳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辦,慌亂着,顫抖着,大腦一片空白。
匕首抵在喉嚨上,楊骎的思緒也震動了一下,自己的這一生,也許要麼被她殺,要麼為她死,反正都一樣。
他義無反顧地緩緩地欺身壓向青杳,匕首的刀尖蹭着皮膚劃出了血珠,但是他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來啊,”楊骎向青杳發出邀請,“使勁兒。”
這世間,總是不講理的會輸給不要命的。
青杳洩了力道,楊骎捏了一下她的手腕,匕首不知怎麼的就回到了他的手中,他靈活地把匕首送到安全的地方,可是這一來一往間,青杳卻因為手抖被鋒利的刀刃劃破了手指。
“傷哪兒了?我看看。”楊骎收了壓住她的力道,心裡隻惦記着她傷了哪裡,伸手去拉她的手,檢查那并不算深的傷口,關切地問:“疼不疼?”
青杳掙紮着坐起身來,趁着楊骎無甚防備,瞅準空子,把手從他的手中抽出來,掄圓了膀子扇了他一個大嘴巴子,被割破的食指在他面頰上蹭出了鮮紅的一道血迹。
楊骎被這一巴掌扇懵了,臉偏向一側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青杳這一巴掌扇完自己也懵了,沒想到他竟不躲,就這麼結結實實地挨了她這一巴掌。
青杳心裡也怕,可現在渾身上下隻剩一張嘴還硬着,便仍要虛張聲勢地給自己壯膽:“楊骎,你别以為我不敢抽你!”
楊骎緩緩地扭過頭來,瞳孔黑得深不見底,裡面所蘊含的複雜情緒青杳解讀不清,但是她心中已經隐隐有了預感,自己此番大約難逃一劫。她開始後怕此刻面色鐵青的楊骎下一步要怎麼對付自己。
顧青杳今天是動了真怒,可楊骎心裡也有火。他氣的是她不信自己;他恨的是自己把心摳出來捧在她的面前她也不屑一顧;他悲的是她有太多事不知道而自己也無法開口對她說。
楊骎心也痛,因為辜負了她的信任,她的眼淚比西域精鋼打造的匕首還要紮人心。可是他不得不這麼做,他隻能這麼做。她終有一天會理解自己的苦心的,不理解也沒關系,隻要她平安無事最重要。楊骎恨自己,為什麼保護她隻能用傷害她的方式,為什麼自己不能夠再強大一些。可是楊骎不能跟顧青杳分辯這裡面派系牽制的利害關系,這一切都不是她和他能控制的。
她恨自己,好過無動于衷。
恨是比愛更刻骨銘心的感情,哪怕是以這樣的方式,楊骎也要在她的心頭占據一席之地。
楊骎伸手推了一把顧青杳單薄的肩膀,把她推倒在床,自己則整個人大馬金刀地坐在她的腿上,一隻手掌伸出去把她兩隻手腕攥握在一起,令她不得動彈。
顧青杳的眼神裡閃爍着懼怕和不屈從的反抗,楊骎喜歡她反抗,順從有什麼意思,唯有反抗可以激起他征服的本能。
楊骎右手從桌上将那碗已經晾溫的湯藥端過來含了一大口在嘴裡,然後捏住顧青杳的臉,俯身貼上她的嘴唇,口對口地給她喂了下去。
青杳被這一舉動吓得僵直了身軀。
待她反應過來楊骎在幹什麼的時候,楊骎的第二口藥已經渡進她的口中,青杳徒勞地掙紮着,明顯感受到自己的氣力漸漸不濟,但是手被抓着,腿被壓着,她的反抗倒使這場力量懸殊的對決染上了欲望蒸騰的氣息。
楊骎就這麼摁着她、壓制着她,把那碗藥分三次喂給了顧青杳。
青杳的拒絕配合和無效反抗讓一部分藥汁從嘴裡流出來,流得腮邊和脖子裡都是,沾濕了她胸前的衣服,喂完藥的那個瞬間他們二人都靜止了,目光中迸射出對彼此的怒火。
楊骎甚至想用男人征服女人最原始的方法讓她在自己身下俯首稱臣,他大手一揉,她本身就折騰得不成體統的衣衫就片片從她的軀體剝離,露出一雙光潤修長的手臂,肚兜細細的帶子繞在頸間已經松松垮垮,他長驅直入壓倒性地吻她,吻得她喘不上氣來,淚水漣漣,可是她那個倔脾氣又是絕不肯求饒的性子,楊骎又恨她不肯給自己溫柔缱绻的姿态,又愛她不勝嬌弱的楚楚可憐,隻得放緩力道厮磨她,折磨她,讓她的理智和身體、道德和欲望盡情打架,而他則盡情貪婪吮吸這二者激戰後迸發出靈魂最深處的渴求。
但楊骎最終懸崖勒馬,沒有繼續下去。強行征服她的身體,換來的隻能是玉石俱焚的結果,那就是他和她,今夜勢必在這片瓦頂下死一個,楊骎隻擔心死的不是自己。征服青杳的身體是最容易的事情,但楊骎要的不是一具女人的軀體和片刻打情罵俏的歡愉,他要什麼他自己也有些說不清,隻知道這東西隻有顧青杳這兒有。她身上有一種東西在吸引着楊骎,讓楊骎除了男女之事以外還有很多别的事想與她一起做,有很多想帶她一起看的風景,有很多想和她一起嘗試的美食,有很多想叽叽咕咕跟她一個人說的廢話,可是顧青杳實在很吝啬,或說隻對楊骎吝啬。
青杳顧不上楊骎的天人交戰和隐隐綽綽的思緒,她已經好幾個時辰水米未盡,腹内空空,加之情緒的打擊,這一碗苦藥下肚,胃裡登時受了刺激,翻江倒海地不得安甯,不多時就将藥汁全部吐了出來。
青杳嘔吐不止,先是烏黑的藥汁,藥汁吐完開始吐水,到最後是綠色的膽汁,楊骎慌了神,心下亦不由得懷疑青杳是不是在嫌棄自己,從身到心全方位地拒絕他。
但是此刻他已無暇更無心自怨自艾,他一手幫她輕撫後背,一手端着夜壺給她接着嘔吐物,青杳現在這個德性已無法支撐她和楊骎的賭氣與戰鬥,吐完以後她覺得整個人的魂靈都被抽去半條,接過楊骎遞來的水漱了漱口,剛才那一番厮打消耗盡了她最後一絲力氣,她再無力反抗,連眨眼都覺得疲累,終于歪倒在床上,喘了幾口氣,合上眼皮恹恹地睡着了。
楊骎見她入睡,抓過毛巾在溫水裡沾濕了,給她擦幹淨臉上和頸間殘留的藥汁,又用手背貼了貼她的額頭,熱度仍是沒有退下去。他抓着她的手斜倚着床榻,隻覺得自己也精疲力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