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蘇百凝一直忙于香鋪的事務,因開張前需要完成的準備工作多而繁瑣,她日日早出晚歸,導緻蘇丞連續幾日都沒能與她好好說上幾句話。
蘇丞曾偷偷将三七叫去問話,“你可知凝兒最近在忙些什麼,莫不是在外面惹了事情?”
他日日跟着蘇百凝,自是知道她在忙些什麼,但因她千叮咛萬囑咐事成前半個字也不許透露,所以他支吾着什麼都不敢說。
可一面是蘇家家主丞相大人的施壓,一面是他的頂頭上司——不好惹的蘇二小姐,三七的處境簡直是苦不堪言,他隻求小姐的香鋪快快開張。
這日,蘇百凝在鋪子裡忙了整整一天,累到眼皮都翻不起來,坐在馬車上就已經昏昏欲睡,恨不得飛到家癱在床上一睡不起。
半夢半醒間進了蘇府。
“小姐,小姐,您可算回來了,出大事了!”
冬青環抱雙膝蹲坐在院子門口,見她回來連忙起身,一邊喊着一邊跑過來。
蘇百凝迷迷糊糊着擺擺手道:“有事明天再說……”
“不行啊小姐,您快來看看吧!”
“明天,明天我一定看。”
“小姐……”
“明天一早我就看。”
“小姐,秋月集的衣服被毀了!”見她一直推脫,冬青急的直跺腳。
這話倒是讓蘇百凝産生了興趣,費勁兒地擡了一下眼皮。
冬青知道這是自家小姐最喜歡的衣裙,從半年前定做起就一直憧憬着有朝一日能穿上它将沈醉迷住。
所以衣裙被毀絕對是件大事!
“好,毀了好呀……”
蘇百凝欣慰一笑,反正她本來就不喜歡,正愁着以什麼借口推脫掉呢,這下倒好。
“什麼?小姐您說什麼?”冬青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啊,不是……我是說,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
“是啊是啊,還不是怪那隻臭貓,毀什麼不好,偏偏不長眼地毀了小姐新做的衣裙!”
蘇百凝實在是頂不住她念叨,無奈半閉着眼被拉去了偏廳。
一進偏廳,滿地的斷裂金絲與細碎紅綢,僅存的衣裙堪堪挂在架上,傷痕累累,痕迹明顯是貓爪所為。
蘇百凝不禁“哇哦”了一聲,這破壞程度比她想象的還要震撼,簡直可以說是貓咪成精,道道爪印中好似帶着濃濃的怨恨。
她湊近一瞧,嗬,好大的貓薄荷味。
而在這府中,隻有一隻嫌疑貓。
蘇百凝心中有數,偷笑,“哎呀,這可就沒辦法了,後日就是秋月集了,就算現在送去修補怕是也來不及了。”
這事兒可給冬青氣得不行,她早已将那隻嫌疑貓控制在庫房了,等候小姐發落。
可蘇百凝一心隻想睡覺,不想管這檔子事不說,甚至還想改天給它買個貓條登門道謝。
迫于在人前必須要維持住“蘇百凝”的人設,她隻好差冬青将貓帶到自己房内,讓所有人都離開,她要親自“報仇雪恨”。
一人一貓待在房内一個時辰後,蘇千璇急匆匆趕來尋貓。
院子裡沒找到,她便一口咬定貓在蘇百凝房裡,一定要進去瞧個究竟。冬青、玉竹阻攔不住,蘇百凝的房門被她大力推開。
一番推搡、阻攔後衣衫淩亂的三人皆是一懵。
隻見,蘇百凝呈“大”字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而那白貓被她壓在胳膊下想逃逃不出,雪白的貓爪對她又踢又踹,但她不為所動。
蘇百凝被吵醒,咂咂嘴睜開眼,隻見床前站着三個木頭人。
蘇千璇覺得她一定是發現了自己的詭計,才将貓控制起來。
于是先發制人,順勢往她面前一跪,眼淚奪眶而出,那雙潋滟的桃花眼像浸在一汪清潭中,直勾勾地望着蘇百凝,梨花帶雨。
“是阿姊的錯,沒有看好它,以緻于毀了妹妹的衣裙。妹妹将錯都歸于阿姊身上吧,要打要罰都好,但是不要責怪雪球。”
蘇百凝深深歎了口氣,還讓不讓人好好睡個覺了。
“這可是小姐秋月集要穿的新衣,我看就是故意……”
“冬青。”蘇百凝出聲制止。
冬青性子急,話也快,容易得罪人,許是原身平日對她太過驕縱,才讓她落了個很會仗勢的毛病。
“都是阿姊的錯,耽誤了妹妹大事,妹妹心裡不悅是應該的,妹妹責罰便是。罰阿姊長跪、打阿姊闆子,阿姊都認!”
蘇千璇心中不悅,但面上不顯,她還就不信蘇百凝真能狠下這個心。
“那就這樣辦吧。”
蘇百凝實在是聽煩了她一口一個的“阿姊”、“妹妹”,現在知道演姐妹情深了,那她這做妹妹的就隻得順了阿姊的心意了。
她聳聳肩,而後打了個哈欠重新躺回床上。
隻留下蘇千璇一臉懵逼。
她隻是随口一說啊,若是真罰她長跪、打她闆子,她可是一樣都受不住的啊!
*
當夜,蘇千璇在玉竹和冬青的監督下,極其不情願地以“蘇百凝的一百條優點”為題作了一篇文章。
蘇百凝說:“不僅要寫,還要念出來,不然顯得阿姊多沒誠意,倒像是為了安撫妹妹說的假話一樣。”
在她奮筆疾書時,那隻貪玩的波斯貓也在旁邊,正被重新塗抹了貓薄荷的滿地紅綢碎片吸引,将碎布在空中揚來揚去。
蘇千璇氣憤地揮開落在頭頂的一片碎布,她又羞又氣,漸漸紅了眼眶。
“蘇百凝,我一定會還回來的!”
将三人一貓都安排好後,蘇百凝終于如願迎來了一個無人打擾的酣睡。
她知道,若是當真罰了跪、打了手闆,于情于理,這樣的責罰太重,她免不了耳根子要聽些唠叨。
所以她選擇了一種對她心靈上的折磨,身體上的懲罰隻能換個方式實現了。
她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無意識地擡手撓撓肚皮,口水沿着嘴角流下,在夢中幻想起蘇千璇挨打的畫面。
“對對,冬青,就這樣,再使點兒勁,我明天要吃手打牛肉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