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槐村,陳蓮的屋院東側方,一田埂上,兩位農者做完活兒往回家的方向走。
他們自田埂上了一條路,路旁有一棟兩間屋的民屋,民屋前,小路接駁的地方另有一條路,那條路更寬,有個女孩兒,膚色健康,她旁站着一位年輕男子。
劉老伯又要說一聲晦氣,想到自家老婆子在後,那女子又不是好相與的,咽在喉中,但眼神有點鄙夷。
這男人,是這段時間常見的,以往偶爾會見别的男人在她屋外候她。
在劉老伯眼中,這就是傷風敗俗。
兩人快走近,那男子離去,離去前女孩兒撫了下男子的臉。
劉老伯把眼撇開,張芹看女孩兒,打聲招呼。
女孩兒稱呼一聲張嬸兒,未看劉老伯。
張芹走過,女孩往屋中的方向走。
張芹後停下,她道:“我總覺着那男人看起來,周周正正,但給我的感覺不是很好。”
劉老伯道:“你又能看男人了?”
張芹道:“是啊,我若是能看男人,也看不上你了。”
劉審道:“嘿——”
張芹轉身,又道:“哎,這香真不錯,出了點汗,香味也清。”她嗅一下自己的袖籠,今日想起着了昨日以香薰過的衣物,在原娘子那兒買茶送的,真是一個大方人。
她制的茶有些也很便宜。
劉審道:“老婆子了,還講究這些。”
張芹道:“她說老婆子也要熏熏。”
劉審道:“日子過得好嘛。”
張芹沒搭理他。
過兩日,張芹做完活,如往常回去時,路邊遇到那女孩兒,女孩兒如以往那般畫着清豔的妝,她走過張芹,道:“嬸子,您身上的香——”她是走過兩步後再回頭的。
張芹停下步,她挎着籃子轉回頭道:“這是原先陳家娘子,如今為原娘子,她在越仙鎮開了個香鋪還賣茶,我給我家老頭子買了點便宜的茶,原娘子送我點香讓我試試——”
“她硬要說我這把年紀了也得試試,合着送的,我就熏一熏了,别說這香真不錯,日後買點用用。”
“原娘子那茶也很不錯!”她又道。
“蘭丫頭要不要試試?”提議。
“我?再看吧!”應蘭回了後就走,張芹在她身後,瞧着背影不知要不要提兩句,她今次偶爾與她相見的男人,瞧着外表倒是周正,但憑她多年看人,她曾見過那男人與另幾個男人在一處,幾個男人圍着他,那場面不知他與那些人什麼關系,但,總給她一種不好的感覺。
多思量幾息,或許是她多想了,她也不了解那男人,應蘭的事她不好管,這丫頭脾氣大,應也不會這麼容易上當吃虧。
*
“悉悉索索……”一會兒有敲骨頭的聲音,一會兒有吸、嘬的聲音,這處圍着三個“人影”,它們确切來說不是人,隻是身形像而已。
其中一隻在一旁,另兩隻于它後方,今日月亮大,它們的身形現。
後兩隻捧着碗,碗缺了口子,呈褐黑色,但裡面的湯是泛白的,還有一點肉在水中冒出頭。
它們前面是一個被滅了的火堆。
它們起火挺小心的,設了陰界,不能讓人發現,且肉湯一好就滅了。
它們也學學人,這樣吃東西,它們大蔥頭就不喜,把人扒拉出來,就着啃了。
旁,擺着個殘缺的身體,斷了的腿離開身體幾許。
它們是鬼,但不是那等人死後的鬼,而是人世間的污戾氣形成的鬼,像它們這樣的鬼不知何時就凝成了,所以它們喜吃——人。
逃——所以暫且不能打草驚蛇,隻能扒拉死人出來。
兩個身量如半大小孩兒,背微微偻曲的鬼到前頭還在嘬骨頭的鬼身後,它們道:“這些人,沒完沒了了。”
“想吃兩個骨頭——”另一隻鬼道。
它們想吃新鮮的人,但被到處追——
“大鬼那裡沒有叫來抓我們,肯定怕跟人界的那些碰上,是怕驚動到緝鬼司的人。”
“不過平異局也不好玩兒啊,還有那臭道士,他那些人追的我們都快沒轍了。”
兩個鬼在被稱呼為“大蔥頭”的鬼之後,喋喋不休。
大蔥頭是凝結在一片大蔥地之上的戾氣凝成的鬼,它在大蔥地上待了太久,凝成人形後,頭與身都有點像大蔥,頭圓、身小,身細長,頂上有直立的白色毛。
它坐着,啃骨頭,不發一語。
兩隻鬼見它不吭氣,往後坐回去,大蔥頭啃骨頭,一隻手擡起,有點污漬,膩污的,他手上,一點紋路顯出來。
*
普濟觀,後殿。
一個道人,半尺長胡子,手中拿着一個拂塵,面前一位弟子在向他禀報同平異局一同捉拿“鬼”的事,據他們追蹤,還有五隻鬼不知下落,這五隻鬼,尤擅長躲避。
赤松道人拿着拂塵抽打此徒道:“還有幾隻!還有幾隻!”
那徒邊躲邊跳起來道:“師傅,平異局不也沒逮着!”他手躲抗着拂塵。
赤松道人抽打着,那徒弟道:“這五隻若是長時逮不着,會不會——”他用手指着天,他為赤松道人的最後一個親傳弟子,前面兩位師兄都出去遠遊,他侍奉師傅的時間還不長。
對于師傅能與仙溝通的事,他知之甚少。
師傅平日也很少在他面前說。
此次由他來負責領導下方的其餘弟子。
見師傅抽得緊,他不由好奇上面。
赤松道人收了拂塵,他道:“這幾隻鬼,隻要不鬧出大的亂子,他們暫不會管,該這下面的事。”
“仙人會注意,但他們不會動。”暫且。
赤松道人:“把事情做好!”
小徒趕忙出去,在将出門檻前,赤松道人又道:“多派點人手出去——”他感覺好像有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