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宛聽到這裡,感到一驚,回想起之前太子在她出了天墟淵後,詢問她,關于炀骨昧的事,原來是,與這——
有關。
而帝君,竟抗住了炀骨昧,那荒性……太子之前言炀骨昧是比荒性更嚴重的……是因當時為分魂帝君嗎。
原宛不由想。
她總覺着太子說這話時,面上表情好像有點不對,似乎有些苦痛,又似乎有點迷惘,還有譏諷。
太子接着道:“可是,母妃之後言,那修為……”
太子并未說下去,不知後面的話具體是什麼,但原宛總覺着這句聽着好像有些驚,她不多想。
明暇拉着她,他帶着她走出結界,又回到有另外幾棟小屋的地方,這是明暇太子,以往他母妃常帶他來修煉的地方。
明暇拉着她走在桃林下,他腳步有些虛浮,是真醉了,他拉着原宛,走了一陣,望見一棵很寬廣的桃樹,他道:“以往,我就是在這棵樹下練仙法,兩百歲以前,帝君也在這樹下教我法術。”他笑一下,原宛覺着他的笑,好像也隐着一點情緒。
明暇之後坐在樹下,他道:“母妃在出了天墟淵後,不知是不是絕望了,她看起來是放下了對帝君的執念,而後嫁給了父帝,之後生下我,母妃常帶着我來這處,表面看她是放下了帝君,但實則是沒有的,她總是帶着我到這處遠離父帝,父帝知曉她心意,也給她空間,逐漸遠離我們。”
明暇說着似乎有些難受,他道:“她總是讓我學帝君,要事事如帝君一樣,我每每受了帝君的誇贊,母妃比我自己還高興……”
他道:“可我為什麼要學帝君呢,我為什麼要學他呢,我與帝君又沒有任何關系,我為什麼要學他——?”
他說着這話似乎也很迷惘,對他母妃以往對他說的那些話,還有要求。
明暇之後,竟在樹下抱着膝頭,他道:“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他幾乎是一瞬轉頭看她,道:“你說我——”
那将出口的話,令原宛似乎也陡然一驚,她不多思量,隻是覺,他要說的話,似是在他心頭不知徘徊了多久,又好像是猶疑,不知壓在心目中有多久。
他道:“母妃甚至在最後,在最後,她神志不清時,也是說那些話,讓我如何想,叫我能如何想,而父帝,父帝不與我親近,當初母妃讓我學帝君,我表面乖巧答應,實則,或許是我天性使然,也或者是我不願,”他笑,道,“我與帝君偏不一樣,很多地方都全不一樣,而那次,在我第一次在父帝眼中就是亂來吧,他看見了,之後就更是不喜我了。”
明暇略微抱住膝頭,他道:“父帝,或許是,天生不喜我吧。”
原宛不由擡手,她手停在人肩頭上方,猶疑一瞬,之後,将手放上去,輕拍了拍,她道:“殿下,你喝醉了。”
明暇看她,他道:“是啊,我喝醉了,喝醉了,才說這些胡話。”
他忽然站起身,略微有點踉跄,原宛下意識扶住他,明暇的眼似清明,又似混沌,他道:“原娘,我——”
他似乎想問什麼,又覺着好像有點難以啟齒,他道:“我覺着頭好像有點暈。”
明暇一隻手被原宛撐着,而後他一隻手撫了撫頭。
原宛道:“殿下,你喝多了,該休息了。”
明暇搖了搖頭,他道:“是喝多了。”又道,“我還沒……有,喝多。”
原宛覺着人這是在完全醉倒之前的掙紮,那酒後勁好像大,她頭都感覺有些不清明,她喝的比較少。
明暇是将那一壇都喝光了,他肯定是醉了。
不然他不會說這些話,不會有時做出似乎有些孩子氣的舉動。
原宛之後扶着明暇到了一間小屋内,屋内床榻被褥一應俱全,與之前天後娘娘的牌位屋中,擺置是差不多的,隻是這裡沒有神位。
原宛将太子扶上床,她替他褪了鞋履,而明暇在躺上床後,他看着原宛,竟忽然将她往下拉,抱住,原宛被人摟抱在床上,身後手掌着她的背。
原宛道:“殿下殿下——!”她掙紮,明暇略松了一點手,卻未完全松開,而後,他竟忽然身一動,将她反壓在身下。
原宛立時一驚,她道:“殿下,您,您醉了,你别亂來啊。”
明暇俯身看着她,他的發垂落下來,在燈火微亮的室内,他衣衫微淩亂,他的臉,真是極驚俊的,這種角度,在這樣的燈火暗煌處,靜靜俯視着人。
原宛道:“殿下——?”她知曉自己是掙紮不過的,越掙紮可能會适得其反。
原宛再喚一聲:“殿下?”
而後太子似是終于聽見了她的呼聲,他未再那樣盯着她,而是,輕輕拾起她的手,他竟将原宛的手輕擱于他一側面上,原宛感到那種緊緻柔滑,有點棱角。
她未說話,而明暇将她的手撫了撫他的臉頰,才慢慢放開她,而後自她身上慢慢下來,倒向旁側,之後,竟像是睡着了,眼閉上。
原宛瞧人閉上的眼,她呼口氣。
之後慢慢自床上下來,将人安置好,蓋好被褥,之後她再觀察一番沒有其他問題,原宛離去前,視線不經意掃了眼床榻旁高案前空置着的一個乳白瓷瓶,離開了這間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