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甯國公夫人這一反常舉動,必定就是為了将永芳縣主帶離石家。
而要瞞着永芳縣主,想來讓楚宴心思不甯之人,估摸着就出自石家院裡頭了。石家隻是個六品小官,自然不願得罪大長公主府。
“石公子,你将她交于我,今日我就從來不曾見到過公子。可你若是動了殺心,大長公主是不可能放過你們的。”
石家公子尚在遲疑之時,被麻袋套着的老嬷嬷就左右撞開了拉扯着的小厮,尋着聲音踉跄地跑向沈清晏那頭。小婉見狀上前去扶,石家公子下意識便要去攔,可還未等他出手,他的脖子上便懸了一把劍。
“十一。”沈清晏輕喚了聲,十一便是長劍入鞘,守在沈清晏身側。“石公子,告辭。”
言罷,沈清晏一行人就徑直離了石家。
一路上,小婉七手八腳地将老嬷嬷身上的麻袋扯開松綁,随後按着沈清晏的吩咐将這老嬷嬷先行扶上了馬車。
沈清晏看向十一,同他又耳語了幾句,這才一并上了車駕。
素日裡,随着永芳縣主一道來近身伺候的多半都是些丫鬟,故而,這位老嬷嬷沈清晏也是沒見過幾回的。
這位老嬷嬷上了車駕之後,也不知是被石家公子吓着了,還是怕沈清晏過問,一路上神情閃爍,半個字都不帶吐的。
沈清晏坐在車内,随手抽過一旁的一卷閑書就開始翻閱,悠哉道:“嬷嬷不必擔憂,我會先送你回大長公主府。”
聽得這話,老嬷嬷的心中才稍稍寬了幾分心。“多謝臨川縣主,今日,今日……”
“今日我在路上巧遇嬷嬷,得知嬷嬷要回大長公主府,便捎了嬷嬷一程。”
都是聰明人,有些話不必言明,意會便可。
車駕行至大長公主府,這位老嬷嬷便急急奔回府裡。時至午後,大長公主正在案前練習書道。這位老嬷嬷急急沖進來将石家之事一一禀告,大長公主當即就甩了自己手中的湖筆。
大長公主千選萬選,選中了楚家幼子。
一則,是因為楚宴文章甚好,日後科考必是榜上有名。二則,京中這些庸庸碌碌的官宦子弟當中,楚宴也是一個性子再好不過之人。三則,楚家隻他一個男丁,必不會有兄弟相争爵位等事。
再三考量,大長公主才定下了楚宴來配卓飛燕。
萬萬沒有料到,這楚宴竟還敢做出如此衰敗家風之事。
“周嬷嬷,備車。”
而在石家院子裡頭,楚環已經是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她先行着人将陳绮夢的院子圍了起來,又着人送了客,再去将自家夫君與自家阿爹一道請來。
待安排完這些,她才得出來空,把自己兒子扯來訓話。“你是哪來的膽子,就敢将大長公主府的嬷嬷給扣下來?”
石家公子垂手道:“阿娘,那個老奴已經将院内之事瞧了去,如若兒子不攔着,隻怕大長公主那頭瞞不住。哪曾想,那個臨川縣主偏生要出來插上一腳,如今這事是想瞞也瞞不住了。”
楚環:“本就是一樁瞞不住的事,偏生你還這般大膽。現下好了,不單大長公主府那頭知曉了,隻怕還要驚動宮中!”
“那個臨川縣主向來是個不好相與的,京中多少富貴人家的姑娘都在她手上吃過虧。便是尊貴如郡主,不都在她手上摔了好些個跟頭,現如今還在宮裡扣着呢。”
“這個陳氏也是個小狐媚子,合該早早打出去才是。一個流放之地的刁民,居然也敢攀甯國公府的枝。要不是……”
要不是自家婆母非記挂着那個一表三千裡的表親,像陳绮夢這樣的人戶,給個幾百兩銀子打發了就是。即便是要收留,也合該養在外頭,斷不能養在自家府中才是。
現如今好了,闖下滔天大禍,将整個石家都牽連了去。
“阿娘,兒子聽着臨川縣主今日的話,應當沒有要與石家過不去的意思。”
“你懂什麼!”楚環擡手拍了一旁的桌案,“她沈氏自然不必與石家過不去,但是宮中必然是要拿石家開刀的。”
“你小舅舅的婚事是陛下賜婚給了體面的。眼下成婚才沒幾日,你小舅舅就做出這等有辱斯文之事。那個小狐媚子是住在咱們石家的,這事也是在石家院子裡頭發生的,你說咱們石家會不會被殃及池魚?”
楚環的話說得沒錯。皇帝是不會去管臣子家的内闱之事,但皇帝在意皇家顔面。卓飛燕嫁到楚家不過幾日,楚宴就與旁的女子行下如此不恥之事,那不是在打蕭家的耳刮子,還能是什麼?
楚宴是甯國公府的世子,即便顧着甯國公,顧着卓飛燕的臉面,皇帝未必會下死手。但石家算什麼?一個六品小官,院子裡頭養着這麼一個禍害,皇帝還能不拿來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