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誇獎。作蛇蠍,可比作讓人能随意捏圓揉扁的小白兔好多了,你說是與不是?”
緩緩拔出剪水銀練彎刀,拿在手心拍了拍,眼眸一亮,柳廂信心十足地踱步走近闫钰,笑容明媚,“闫钰,是時候讓你下地獄去給卷丹和妙語道歉了!”
手臂一揮,銀光流洩,避無可避的殺氣飛撲襲面,勢頭強勁。
闫钰瞳孔驟縮,怔忡一秒,飛速自腰部掏出一抔黑乎乎的東西丢灑而來,悉數扔在了柳廂的臉上。
柳廂防不勝防,被那黑色粉末糊了滿面,兩隻眸仁火辣辣地刺痛,視線模糊,眼前一黑,看不清具體方位。
恐怖的疼痛侵占着她的大腦,使得她後跌倒地,捂着臉慘叫。
“啊啊啊啊啊啊!”
避開了彎刀的攻擊,闫钰成功把柳廂的眼睛用黑色粉末弄瞎,他得意忘形,跌跌撞撞撲過去要撿柳廂的剪水銀練彎刀,想一招制敵弄死對方。
然而他的腹部劇痛砭骨,疼得他四肢伏地,渾身痙攣,緩了半日都無從下手。
一時之間,一男一女,敵對兩方,滾在地上哀鳴怒喊,恰似鬼哭狼嚎,滑稽而詭異。
柳廂忍過那陣刺痛,淚眼汪汪,黑色的眼淚早已流滿面孔,她一邊哭泣一邊借眼淚洗着眼眶裡的濁物,待她眨眨眼,隻能看見蒙了黑氣的人影的弧線,瞧不見對方具體的外貌身形。
她拽住剪水銀練彎刀,靜悄悄地慢慢起來,聽聲辨位,一步步向闫钰的方向劈去。
還沒碰到對方,就被人一腳蹬開,重新趴在地上,這一次腦殼撞到石壁,血水淋漓,一氣呵成昏死過去。
頭頂遙遠的洞口響起虛無缥缈,如假若真的喉音,“闫都尉!哈哈哈哈哈,你在嗎?我們來救你了,哈哈哈哈,有繩子,繩子!”
舉頭望去,闫钰看見洞口圍了幾個人頭,不多時,一根粗長的麻繩垂至地面,得意一笑,“很好,本都尉回去自會好好地賞你們!”
他走到柳廂身邊,看着對方腦後的暗紅血迹,唇角一掀,料定活不了多久,大發善心地把人擺放平整,面目朝上,雙手交疊胸前,一副死後進了棺材似的安谧模樣。
他道,“柳廂,這裡就是你的墓穴,你早些投胎轉世吧,下一世,不要再與我作對了。”
黑袍一旋,闫钰拽了拽麻繩,見繩子牢靠韌勁,招呼上面的大睦士兵一聲,随即挽着繩子被拉了上去。
上去之後,毫不留情地撤了繩索,頭也不回地騎馬離開。
“滴答,滴答,滴答……”
“滴答!”
耳朵裡裝滿了清冽空靈的水滴滾進溶洞深池的聲音,清晰至極,宛如響在了心田,刻骨銘心。
艱難地喘息,柳廂昏昏沉沉地睜開眼簾,視線黢黑一片,模模糊糊能瞧見一些石頭的殘影,她連最後的火折子都滅了光芒。
手肘支撐身體半坐起來,手心濕漉漉,血腥味鑽入鼻孔,她小心翼翼摸了摸後腦勺,疼得龇牙咧嘴,觸手冰冷。
兩隻手在地面胡亂抓着,找到了剪水銀練彎刀和玄鐵腰刀後,才淺淺地勻一口氣。
“闫钰?”
“……”
“闫钰?你還在嗎?”
“……”
“不會吧,他去哪了?這裡就我一個人了?”柳廂摸着石壁站直身軀,在阒然無人的溶洞裡孤獨前行,想找一找石壁裡有無其他小洞,能不能幫她走出去。
她現在看不見東西,也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在黑暗裡鉚足勁兒攀了幾次岩壁,皆是半道上踏空一跟頭摔下來,十指血染,慘不忍睹。
耗盡氣力,上下無路,柳廂第一次慌了。
她收緊雙臂抱着自己,冥思苦索,焦急地想着對策,若是有明亮的光,或者她的眼睛看得見,她一定能有辦法爬出這個深窟,她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喂——有人嗎?我在下面!有沒有人?”
寂靜無聲。
柳廂不甘心,不甘心就在這個溶洞裡等死,她再一次站起來,想用最後的力氣去爬石壁,不料面上拂了一縷微涼的清風。
一股混着墨香的熟悉氣息蕩入鼻腔,不合時宜地沁到了心房最深處。
眼眸裡閃過一抹昙花綻放般的霜白之影,像捉不住的高山雲彩,飄飄渺渺,轉瞬即逝。
柳廂瞪大眼眸,死命地眨了眨,想看清那白影是什麼東西,可無論她如何費力,她的眼睛還是模糊得像塗了一層漿糊,蒙了一片陰翳。
她道,“是誰?什麼東西!”
白影緩緩蹲下,兩隻手握住柳廂的肩膀,嗓音沙啞,隐藏痛惜,“阿廂,你怎麼變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