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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初陽登上熒幕後,臨港市迎來了久違的晴空萬裡。小區裡細長的過道上,一側是緊挨着的闊葉林投下的樹影沙沙,另一側是被染上明澈冷淡日光的錯落有緻的高樓建築。
目光所及之處變得開闊起來。
廣場中央搭了個小高台,前面凳子擺了五六排,坐了大半人。一部分學生在附近講解,還有一部分在兩邊的小棚子内為給老人介紹。
看到林向晚等人過來,黃甜甜從其中一個棚子出來,高舉着手揮了揮:“周放,這邊。”
周放是這次活動的主講人,要做宣講前的準備工作:“學姐,我先過去了,還得麻煩你幫忙安排一下。”
林向晚點了點頭,見周放離開,她和現場負責維持秩序的其他學生組織老人落座。江爺爺個子高,主動坐在了最後一排。
江叙插兜站在一旁看她,神色懶懶的。
學生們為在場的老人分發了小禮品和飲用水,萬事俱備,隻等宣講開始。
“學姐,你去那邊坐吧。” 大緻安排完後,其中一個學妹對着林向晚說,她手指的方向是靠右側的一個小棚子。
林向晚搖了搖頭。雖說她這次的作用大緻相當于一個花瓶,但是她還是覺得自己應該力所能及地做一些事情,而不是開場後就開始摸魚。
“我就在這看着吧,萬一有什麼突發情況也能第一時間看見。”
她這時站在最後一排斜後方,江叙站在江爺爺旁邊,江爺爺旁還有個空位,但大概是坐着的都是老人,他也沒好意思坐。這樣一來,他和林向晚離得很近,外人看來就好像他們倆是一起的。
學妹又磕磕絆絆道:“那,那,這位學長呢?”
江叙擡了下眉,嘴角微動,也沒反駁,表情帶着若有似無的輕佻:“我等你們學姐安排呢。”
“……”
學妹一副看八卦的表情,邊憋笑點頭,邊對着林向晚眨了眨眼,然後識趣地離開了。
又隻剩下林向晚和江叙兩人。
林向晚扣了扣手指,頭微微低着,廣場人流熙攘,聲音嘈雜,大家都叽叽喳喳地聊着閑話。但她卻覺得此刻異常安靜,安靜到能聽到每次呼吸的顫動,能察覺到每一片落葉的飄動。
隔了一會,她低聲道:“你不坐嗎?”
江叙透過喧嚣的光線看着她,聲音帶了笑:“那我坐了。”
“……”
他也挺好意思。
林向晚以為他至少會說句客套話,比如他一個年輕人怎麼好意思坐,又或者紳士地把座位讓給她,然後她再禮貌拒絕。
看來确實是她想多了。
講座快要開始了,周放和黃甜甜在高台旁對着手稿,他的目光忽地轉向這邊,林向晚彎了彎嘴角和他打了個招呼。
“你,你,給我起來。”
林向晚循着聲音的方向看,江爺爺嫌棄似的把江叙往旁邊趕,面上帶了些不明顯的怒氣。
這還是重逢以來,她第一次看到江叙吃癟,這場景實在生動有趣,她一時沒忍住笑了出聲。
江叙一邊起身一邊朝她看過來,林向晚手呈拳頭狀遮在面前,咳了兩聲,掩飾尴尬。
倏忽間,江爺爺扭頭,手輕輕拍着旁邊的空位,和藹慈祥道:“小姑娘,你坐這。”
所以這是把江叙趕起來讓她坐?
這簡直就是送死。林向晚第一反應就是不能坐,她本來就沒想過要坐在這,現在這個位置被江叙坐過,那她更不能坐了,誰知道江叙等會又要怎麼嘲諷她。
“不用了爺爺,我是工作人員,站着就行了。”
她的語氣一直都很平和,笑起來特别感染人,帶着消火的魔力,如寒冬豔陽,雖清冷卻溫暖。
除了前兩天和江叙的不怎麼愉快的見面,她因為男人的話顯得不那麼開心以外,大部分時間裡她都是這種狀态,好像沒有什麼事情能讓她有太多情緒上的波動。
見她站着不動,江爺爺一個起身挽住她的胳膊,帶到椅子邊。
林向晚連忙擺手,面色糾結:“爺爺,我真不用坐,您讓江叙坐吧。”
她感覺身旁那人笑了一聲,聲音很輕,但她能确定确實是聽到了。
江爺爺疑惑道:“你認識我孫子?”
林向晚的心猛地顫動了下。
不是,她說什麼江叙啊!
正常情況下,她應該表現出一副她是工作人員,因為工作職責,所以會盡心盡力的照顧在場的與會人員。但是這話一出,現在這個局面就變成了她和江叙認識,但是兩人都心有靈犀地沒有捅破這層關系。
她提出把座位讓給江叙好像還顯得她很大度?又或者說很不屑?
她的腦子高速旋轉,而後想出了一個聽起來有些弱智但又非常合理的借口:“我在網上看到過您孫子。”
“……”
又怕江叙誤以為她是私底下像個變态一樣在網上搜索他,林向晚又補充道:“很有名的企業家。”
這樣就說得通了。
江爺爺的臉也舒展開來,漏出了一副“哦,原來是這樣。”的表情。但嘴上還是嫌棄:“他那是玩遊戲不務正業。”
“我是有名啊爺爺,前兩天還上了微博熱搜呢。”原本一直在旁靜靜看戲的人突然出聲了。
林向晚不受控地咬了下唇角,江叙看到那天的熱搜了?
也是,那條熱搜可是以第一位的佳績在文娛榜挂了整整大半天,雖然很快就又被其他明星的八卦壓下去,但隻要那天打開過微博,就一定能發現。
他倒也沒想過花點錢控制下輿論……
周放這時候已經走上高台,說完開場白後,現場安靜了許多。
林向晚和江叙雖然是在角落的後排,但還是有些紮眼。江爺爺的手還牽着她的胳膊,這種将坐不坐的動作一直保持着,林向晚覺得自己現在屬于進退兩難。
“你還不坐?都看着我們呢。”江叙的聲音輕飄飄的,就像他是個無關緊要的旁觀者,覺得尴尬的應該另有其人。
林向晚餘光感覺到兩側棚子中有些目光聚集在此處,既然江叙把台階都遞到她腳下了,那她也沒有再拒絕的理由。
她坐過去,江爺爺也跟着心滿意足地笑了。
一切都回到正軌,他們和其他來聽講座的人沒有任何不同。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是江叙站在他們身後,有點像個保镖。
還是那種保镖中的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