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過去兩人曾因為購物卡丢失吵過架,其實事情也不大,她找他理論,無外乎想要個他退讓包容的态度,比如他笑容謙沖地虛心接受,保證以後東西收整好,再也不胡亂一扔,她就不會跟他生氣。
結果他怎麼說。
顧惜記得特别清楚,他當時說‘不就一張卡嘛,沒事的,回頭我們再去辦一張新的。’
這話聽完後,顧惜頓時來了脾氣。一是因為顧惜心疼錢,他那時家裡需要用錢她知道,顧惜自問她也不是一個拜金的女人,兩人談戀愛時,她是能為他省錢就為他省錢,結果人滿不在乎,顯得她倒是一股小家子氣。
二是他根本沒有意識到是因為他吃東西随手亂扔,造成桌子一片狼藉後,她才失手将東西扔掉。明明兩個人都有錯,但他卻覺得是自己在跟他無理取鬧,把錯誤全推到她頭上。
三是顧惜這人有點軸,她覺得丢了就是丢了,哪怕再弄來張一模一樣的,也不再是原先那張。新弄一張,不如不弄,否則一看到新的就想起來丢的那張還會有點傷感,瞎糟心。
所以她甯願不要,隻希望齊禮遇能真正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便同他吵了起來,結果他竟然甩門而去,還好幾天不搭理自己,讓她自行消化,怎麼可能不生氣。
她那時及其讨厭他這種以自我為中心的大男子主義,可對于現在的顧惜來說,完全可以接受,因為他于她來講畢竟隻是個有點熟悉的路人甲,沒必要為此去消耗自己的情緒,因為愛誰不如愛自己。
她聽完露出招牌式微笑,語調故作暧昧的答了句:“好啊,那我可迫不及待的等着齊醫生的約會哦!”
說完便沒同他繼續攀談下去,端起酒壺将自己的酒盅添滿,起身,走向了齊禮遇身邊的江國明。
同主任說了幾句面上的話,兩人簡單喝了一杯後,她便開始打圈,第一個就是那個不長眼力勁的商炳禹。
她跟商炳禹雖然也是大學校友,但那會關系僅局限于他是齊禮遇室友,并沒有過多接觸,也是由于這兩年做業務,常往他們科室跑,才開始熟絡起來,骨科的人,都買商炳禹的面子,業務上不少支持她。
商炳禹見她過來,嘴角漾開一抹微笑。
這人笑起來跟齊禮遇克制、疏漠的笑不一樣,他給人一種陽光、開朗,富有朝氣的感覺。讓人不自覺沉浸于他的笑,身體也跟着放松起來。
商炳禹自我認為跟顧惜還算熟悉,尤其是這幾年他在附院上班沒少跟她打交道,兩人一回生二回熟,後來就成為關系不錯的朋友,偶爾她那有點對患者不錯的産品時,他也會幫忙用着。
他是知道兩人分手的事,但也僅限于跟顧惜唠嗑時,她偶爾提的兩句,無外乎什麼性格不合,和平分手。她雖是以一種雲淡風輕的口吻說出來,但商炳禹卻覺得她在談論他們的感情的時候,有一種控制不住的悲傷,那種悲傷深深感染着他,所以今天請齊禮遇幫自己擔酒是假,讓他們兩人見面打開心扉才是真。
但見剛才二人喝酒那唇槍舌戰,誰也不肯讓着誰的模樣,顯然是談崩了。
他無奈歎息口氣,随後眉眼彎彎對着顧惜說:“惜惜,差不多行了。”也不知道他這個差不多指的是自己跟齊禮遇較勁的事,還是說設備進院的事。
顧惜沒問,他也沒再說,兩人碰了碰酒杯,她瞥了眼商炳禹的酒盅,先是說了句感謝的話。
這話商炳禹不用問就知道原因,無外乎就是因為今晚這頓聚餐,能請到江國明,商炳禹功不可沒。他在江國明前牽橋搭線,硬生生讓人覺得自己跟顧惜關系密切,必須得出席,不然就泡湯了,江國明這才不情不願的出席參加。
顧惜朝他莞爾一笑後留了句:“我幹了,你随意。”
商炳禹見她皺着眉頭把那杯酒幹盡,朝齊禮遇挑了下眉。
齊禮遇不着痕迹地掃了眼站在對面亭亭而立谄媚讨好的女人。心情複雜,像是一塊布被丢進五顔六色的染缸裡,啥色都有。
一圈結束後,顧惜沒在哄氛圍,她有點眼力勁,剛才江國明,話說的那麼明白,她再不知輕重的在場上眉飛色舞,就是竹籃打水。所以她乖乖坐在自己座位上,默默開吃起來。
其實沒什麼食欲,隻是開場也沒吃點東西墊吧一下,就這麼一圈打下來,這會酒勁上頭,暈暈沉沉。
耳邊全是歡聲笑語,唯獨她像個跳梁小醜。她心想,孫靜要是知道她又醉酒,肯定會調侃嘲笑她幾番。
她是不怎麼喝酒,但要看場,她組的場,她的局,關系着她未來的收入,她能不喝酒嗎?
她腦子裡還在轉悠,明天要怎麼跟孫靜解釋自己醉酒這事。她兼職這事,身邊朋友沒幾個人知道,她更是不敢跟孫靜說。因為當初人家是看她可憐,才把她介紹到康盛的,要是發現她還幹了其他工作,會不會覺得她是騙子,更何況公司還有個處處跟自己做對的小蜜......
而後又想起來今天周五,明天壓根不用上班,哪能見到孫靜,看來自己是喝高了,腦子糊塗了......
她還在胡思亂想,胳膊肘被人輕拍幾下,那人聲音從頭頂傳來,“散場了,回去吧。”
顧惜邊揉太陽穴,邊掃視包間,發現桌子上是餐後慣有的一片狼藉,酒瓶橫七豎八的倒在桌面,屋内空空如也,隻剩她跟齊禮遇。她驚的從椅子上跳起來:“江主任走了?”
說着想要往門外追去,結果腳步剛挪起,整個身子就不受控制的往前撲。還好齊禮遇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撲面而來全是他身上淡淡的皂香和那一股冷冽的藥香交織在一起的味道,已然不同于七年前,時光在帶走過去的熟悉外,還會帶來一股透徹的生疏。
她不覺晃了神。
齊禮遇見她已經醉的腳底不穩,腦子裡挂念的還是業務上的那點事,蹙了下眉,将她身子扶正:“走了。”見她一臉失望,他惡作劇似地又補了句:“有段時間了。”
顧惜醉得雲裡霧裡的,鼻息裡又全是那陌生又熟悉的味道,哪注意到他言語上這丁點區别。她是真的喝多了,連主任走了都不知道,也不知那人走的時候到底是個什麼感受,萬一覺得自己招待不着,那她就慘了。
她怅然的應了聲“噢。”
齊禮遇松開她的肩膀,往後退一步,“走吧,我送你回去。”他的語氣很沉,像是有些隐忍。
顧惜以為他又開始嫌棄自己給他添麻煩了,以前就是這樣,兩人一吵架,他都會戰術性的說這句話,可偏偏顧惜是個硬骨頭,他愈是這樣隐忍退讓,顧惜偏要将他那層僞裝撕下來,所以她從來不接受他的退讓,直接讓他滾了。
第一次時,顧惜說完那句話,傲嬌的頭也不回轉身離開。但當時心底還是小小期盼那人至少會跟上來,再說一遍送她回去的話,亦或是默不坑聲地跟在她身後,直到她安全到校。
可是沒有,齊禮遇從來都沒有說過第二遍,他也頭也不回的把她丢在那裡,驕傲離去。
那次把顧惜氣的不行,在郭欣媛面前,足足吐槽三小時齊禮遇的各種不是。
郭欣媛見她實在氣不過,便安慰說:“他就是這種脾氣,你何必跟自己過不去,他說送你,你就順着呗,反正你心裡就是想他送的。”
顧惜當時一口回絕:“我不,我偏要挫挫他這說一不二的臭毛病,改改他那該死的大男子主義。”
結果就沒有結果了,自己在這場戀愛裡一敗塗地,不僅畢業被分手,而且還遭遇那些事情。事後她有認真想過,或許是真的性格不合,兩個都是驕傲的人,誰都不服氣誰,誰也都不願意為對方做出退讓和改變,怎麼可能繼續走下去。
她還在胡思亂想時,齊禮遇見再次走到她身邊,将手覆蓋在她肩頭,半摟半撫的将她引出去。
到了大廳,前台工作人員出聲叫住她,說是賬還沒結算。
顧惜後知後覺想起還有這事,便拿出手機,結果身邊那人已經拿出手機成功支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