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見他跟齊禮遇所聊甚歡,就想着這兩人應該很熟。這也不奇怪,畢業實習那年,齊禮遇就是被分配到附院,自己則被分配到省醫院,為此她沒少在他而耳邊抱怨輔導員分配不公。
記得那時他隻是笑笑摸着自己的頭說:“那有什麼關系,都在商州市,想見面,立馬就能見面。”
顧惜當時還覺得他說的挺有道理,都在同一座城市,還能見不到面?可真當正式開始實習後,才發現,見一面比登天還難,兩個人在兩家醫院,每天都忙的不可開交,不是試驗,就是值班,時常被前輩叫去打下手,抽空還要忙着寫畢業論文。
她在齊禮遇面前埋怨過幾次見面難的問題,後來他幹脆建議,租個房算了,這樣每天都能見面。
顧惜剛開始還有些猶豫,她跟齊禮遇談戀愛前兩年,兩人都極為隐忍克制,頂多是接個吻,擁個抱,再不濟相互撫摸慰問一下,從未真正越過界。真要是同居,難免會發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
她将自己的顧慮說給閨蜜郭欣媛聽時,那人反問她難道不打算跟齊禮遇結婚嗎?
她想想也是,兩人談了兩三年,知根知底,畢業後肯定會結婚的,現在婚前同居屢見不鮮,同居就同居。
可誰能想到,他剛答完辯,就同自己分道揚镳,斷得一幹二淨,所以怎能不罵他,罵他都是輕的,她那個時候殺了他的心思都有。
見人來得差不多,江國明發聲先是感謝顧惜一番,言下之意,業務方面能幫則幫,然後又說了些科内情況,主打一個要團結。
這幾年醫院與醫院之間的明争暗鬥見怪不怪,前幾天顧惜還聽說省醫從國外聘請了一位資深專家,在髋關節手術設計和手法上驢火純青,為醫院吸納了不少患者,為此附院管理層會上說了不少含沙射影的話,意在加強内部管理,提高手術技術,為醫院創收。
而科室裡的勾心鬥角不足為奇,科與科之間又細分小組,小組與小組為了業績和名利龍争虎鬥的。江國明這次的聚餐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敲打一下各帶組組長,讓他們收斂點,别面上傷了和氣,弄到上面去,丢了他的臉面。附院馬上就要成立一個骨科分院,他是院長的不二人選,這個時候可不能出差錯。
顧惜聽出他話裡的隐晦暗喻,她在他們科室做過業務,知道1組和2組組長不和,在業務上尤為明顯,隻要1組業務做的好,2組定是慘淡無疑,私下也聽科内小護士八卦兩組長遇到疑難雜症相互推脫,好的項目搶的頭破血流,小組下面人員站隊也尤為明顯,怪不得這次邀請江國明吃飯要比以往順利的多。
宴席期間,顧惜本想落座在江國明旁邊的那個空位,這樣在吃飯時,也好再跟江國明套套近乎,主打一個随時随地為人民服務。可誰知商炳禹這不長眼力勁的人一屁股坐了下去,整個包間,十來個座位,就剩齊禮遇旁邊有個空位置。
顧惜給了他好幾個眼色,讓他挪個位,但那人不知是真沒看懂還是裝看不懂,一動不動,為了不讓江國明看出端倪,沒辦法她隻能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向齊禮遇身邊。落座時,瞥了一眼輪廓立挺分明的男人,發現他唇角挂着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她心道:笑屁笑,不就是仗着自己的身份,脫掉那層白大褂,誰認識你!
酒桌上,齊禮遇算是弄明白,這人今日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原來顧惜除了就職康盛,還私下接了活,今個請吃飯,就是為了兼職的事。
她雖不待見自己,但同他敬酒時,也算沒抹他面子,酒盅都快低到桌底,才把那杯酒喝完。
齊禮遇見她低眉順眼模樣,有些陌生。
印象裡,顧惜從未如此低三下四讨好過别人,兩人在一起時,她總是動不動就生氣,發脾氣,甚至是有些無理取鬧。哪怕是在床上,她也争強好勝,一點不肯認輸。以往他們為這事沒少暗自較量。
他在床上沒少折磨顧惜,每次都讓她嗯啊嗯啊發出類似求饒的聲音,才算放過她。
齊禮遇記憶頗深的一件事便是在某次雲雨結束後,顧惜要自己同她一起去買菜,他本不想去,男人嘛,事後總是想攤在那裡抽根煙,放飛思緒,放空自我。
但他怕顧惜跟他發脾氣,他是真的領會過顧惜發起脾氣來的樣子,又軸又犟,還蠻不講理,跟平日裡的那個她判若兩人。于是他便耐着心,起了床,穿上外套打算跟她一起出門。
那時候兩人剛實習半年,醫學生實習不同于普通專業實習生,幹着最辛苦的活拿着最便宜的補貼,說白了那點錢還不夠房租,兩人剛繳完下半學期實習費用,都挺窮,不過卻各不相同。
顧惜這人自尊心強,覺得自己即将要畢業,是時候經濟自立,不願接受家裡的資助。齊禮遇則正好相反,那時他媽身體不好,正在吃免疫抑制的藥,家裡大部分積蓄都用來給她治療了。
所以兩人過得都挺節儉。
那天出門時,顧惜要找超市的購物卡,裡面有些她上次充值沒用完的錢,她在餐桌上找半天沒找到,便問他看見沒。
他困惑搖頭表示不知道。
她先是愣怔會,而後突然想起什麼,便一股腦開始朝他說教,說什麼前天她買完東西購物卡就放在桌上袋子裡,他昨天吃零食不該不封口,污漬流了滿桌,早上她收拾家務把桌上東西都當成垃圾一股腦扔出去了。
齊禮遇本來心情就有點不爽,聽她往自己頭上扣屎盆子,也來氣了,回了句:‘你自己東西不收拾好,丢了就來找我。’
顧惜一聽也惱了,便同跟他吵起來,吵着吵着就翻出以前的舊賬,然後就梨花帶雨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那眼淚肆意洶湧,跟個火山噴發不止的岩漿似的,越噴越湧,仿佛受了天大委屈,要把畢生眼淚都用在這裡。
他當時又憋又氣又懵逼,怎麼也沒想到就這點小事,她哭成那樣,好像自己做了多麼令人發指的惡事。
他那時候超級受不了女人哭,而且是那種越哄越哭,越哭越難哄的,所以在随意說了兩句軟話,那人依舊不領情後,便揚門而去跑回宿舍住了幾天。
現在想來,那時确實有點混,小姑娘家家,要的無外乎就是包容退讓,而不是就事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