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随着年齡上漲,她曆經了一些工作實踐,逐漸認清一個社會現實,那就是來醫院的,尤其是這種省内超三甲級别的醫院看病的,一般都是縣級醫院解決不了的疑難雜症,是關系生死的大病。大病就得花錢,多少農村遠道而來的人為此傾家蕩産,最後卻落得人财兩空。
可這并不會影響那些以此為謀生的醫療從業人員,他們甚至以此為契機,賺得盆滿缽滿。果然人生就是一枚帶有譏諷意義的硬币,正反兩面,截然不同。
從門診穿過去,直走一段路程,然後右轉才能走到外科樓。附院外科樓有好幾棟,心外科單獨隸屬一棟。兩人推門而入,登上電梯,來到所到的樓層。
還沒到上班時間,醫院内部隻有幾個晚班的護士,和一些早起出去買飯的家屬。
兩人在樓層裡一陣穿梭,終于走到主任辦公室門口。
房門雖緊閉,但門外已經有好幾個人排在那裡,顧惜不用猜就知道是同行。同行見同行,面上少不了一番打量。果不其然見到對方也在審視自己,隻不過那眼裡不經意流露出一股鄙視。
她哼笑一聲,覺得這一行也有意思,有些東西不言而喻,大家似乎都挺看不起對方的,尤其是那些業務做到頂端的同行,對于她們這種守株待兔的行為噗之以鼻,不屑一顧。
她們找了個離辦公室不遠的地方,靠着牆邊休憩時,顧惜拿出帶來的資料,再次翻閱,臨陣磨槍,不快也亮。
她這次來醫院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心外科的主任洽談設備進院的事,本來應找檢驗科主任,進行報價、備案、過審等一系列流程進院的,但由于自家公司的産品,在心外科有了全新的突破,可以走點捷徑,所以這才來這邊的。
在等主任的過程中,顧惜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隻可惜那人帶着淺藍色的口罩,匆匆從她身邊别過,她有些不确定那人是否就是那瘟神。
時間飛逝,醫院的醫生姗姗到來,眼看已經過了九點,仍不見主任回來,門口等待的人也陸續離去一部分,顧惜想不能在這樣等下去,得去看看主任是否來上班,于是她對孫靜說:“你在這繼續等着,我去前面醫生辦公室看看。”
說完踏步而去,來到醫生辦公室,辦公室門是開着的,裡面似乎沒人,可能是去查房了。顧惜敲敲門,往裡面繼續又探了幾步,這才發現,裡面有一個人穿着白大褂,正在彎腰,對着電腦主箱一陣倒騰。從背影看,那人身材消瘦,一隻搭在主機上的手,骨節分明,細如蔥白。
顧惜怕突然張口,吓到人家,又敲了敲臨近的桌子道:“醫生,您好,請問主任今天來上班了嗎?”
那人聽到背後有人出聲,停了手裡的動作,回過頭來看向顧惜,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輪廓分明,溫文爾雅的男人。
顧惜覺得在她的交友範圍裡,齊禮遇已經長得很是拔萃凸出,但沒想到面前人更是讓人眼前一亮。他的帥不同于齊禮遇的深邃而張揚,是一種斯斯文文,雍容不迫的帥,尤其是鼻梁上的眼鏡,更加深了這一形象。
他看清顧惜之後,似乎愣怔一下才不急不緩道:“費主任今天坐診,上午不來住院部了。”
顧惜聽後略微失望道:“好的,那謝謝您了。”說完轉身,往外走去。
這時,隻聽後面又傳來:“你是病人家屬嗎?找主任有急事嗎?”
顧惜‘啊’了一聲,有些意外,每天來醫院的人千千萬萬,醫生要接觸的人也萬萬千千,很多時候,醫生們都有些怠卷,能少一事就少一事,這人竟然主動搭腔。
見她半天沒反應,那人輕咳一聲。
顧惜思緒這才被拉回來,“不是的,”她留了個心眼道:“我是幫朋友過來找費主任咨詢病情的。”
男人聽完垂着頭,鼻梁上的眼睛也往下垂了一分,他似乎想了會才說:“你先等我一下。”
“?”顧惜有些心虛,剛才那麼說,隻是不想把業務放在明面上,這會見那人這麼說,真害怕他把主任叫過來。
隻見他快速起身,走到池手池清洗了手上的污漬,還沒來得及擦幹,就大步走向顧惜道:“這樣吧,我們留個聯系方式,回頭主任來了,我跟你說。”
說完他将手放進口袋,從裡面掏出手機,遞向顧惜。
“......”
他很高,雖然不及齊禮遇,但他居高臨下的看向她,讓她十分不自在,生怕謊言被識破,隻好快速接過手機,迅速輸入自己的手機号,并備注好名字,遞還給他。
他接手機的那一刻,顧惜擡頭看了他一眼,隻見他唇角似乎隐隐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似滿足又似怔愣,總之表情挺複雜,顧惜見人無數,但那一刻她沒能猜出來那人到底是個啥心情,這種無形被人看破,讓她産生一種壓迫感。
她趕緊扯出一抹假笑,禮貌跟人家告别離開。
出了辦公室,顧惜快速走向孫靜,一把拉住她往外走,孫靜不明所以的問:“怎麼了。”
“主任今天坐診,我們去門診找他。”顧惜邊走邊解釋說。
孫靜沒在問什麼,便跟上她的步伐,往外走去。
待走出了外科大樓,顧惜才松了口氣,放慢步伐。
孫靜疑惑的看了看她,但也沒追問什麼。大家都是成年人,誰都會遇見一些莫名其妙卻又不想張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