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說笑了。”
沈栖梧深呼吸,默念了三遍:裴雲岫,大冤種,大冤種。
識海中,小白鳥對他發出一聲笑的嘲諷:“你最好是能搶回來!”
這時,“哐”的好大一聲響,那金丹修士被雷火轟暈過去,此時又被踢上飛舟。腦袋和臉一齊朝下直接磕甲闆上,整個人像具死屍一樣趴在了沈栖梧和裴雲岫的腳邊。
“小心。”
蒼九時因為站的位置,險些被砸中,沈栖梧适時拉了他一把,攥緊他的手腕扯向身邊另一側。
是擇言仙君幹的。沈栖梧認得那位檢查金丹修士的青年,懷明宗靈契司之主。
“哐哐”又是好大兩聲,烈焰錘沿着空中弧線降落,也被踢上了飛舟。
準确來說不是踢,是擇言仙君揮動折扇,産生的效果和用腳踢并無差别,甚至更佳。
隻見比人還高的兩個大鐵錘垂直壘在一起,挨着桅杆,一點也不占地方。
擇言仙君躍上飛舟,“小裴,這人靈府潰散,金丹碎裂,能不能醒過來還未可知,先帶回懷明宗再說。”
裴雲岫拱手緻意,“是,多謝擇言仙君。”
折扇唰一下,一副月下撫琴的水墨圖在暮色下展開,擇言潇灑擺手,“小裴客氣了,力所能及,都是小事。”
沈栖梧眼眸微動,視線在二人之間逡巡:一口一個小裴,擇言仙君似乎不簡單呐。
全懷明宗的人,不是原主的情敵,就是原主未來的情敵。果然,萬人迷的魅力不容小觑。
倏地,擇言仙君看向沈栖梧,眨眼。
目光觸及,沈栖梧忙拱手行禮:“擇言仙君。”不确定,再看看。
然而,擇言仙君隻是越過沈栖梧,看向他身後。他揮動扇子,對着天際遠遠招手,“水水,火火,還愣着做什麼,一起回去啊。”
姜炏和尤江江禦劍降落,互相扒拉着對方往前挪,腳貼着腳半步一走,短短幾步路費了老半天。
姜炏很想沖擇言仙君大喊一句:“炏,是炏,叫炏炏!”
可嘴還沒張,隻是腮幫子鼓動,就被尤江江一巴掌捂住了。尤江江小聲:“我們是偷偷溜出來的,還動用了尚禮司的飛舟。”
一句話偃旗息鼓。兩小隻耷拉着腦袋,“擇言仙君,裴師兄,沈師兄。”
*
懷明宗返程途中,飛舟蕩空,長風萬裡。
從漫天雲海往下,金烏霞光潑灑色彩,山巒起伏縱橫遼闊,留下一副副景秀壯麗的山河繪卷圖,望之令人心曠神怡。
姜炏心系蒼九時,每次蒼九時被沈栖梧虐出一身傷,都是他照料。因為看不慣沈栖梧,姜炏已經單方面和蒼九時建立了深厚的友誼。
他抓緊暖黃色“醫者仁心”小布包的背帶,問蒼九時:“我們不在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有沒有受傷?”
他其實更想問:擇言仙君和裴師兄為什麼在羅刹城?但他不敢問,隻能退而求其次。
這一問,也問出了在場衆人心中的疑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蒼九時身上。
也許是真的被吓到了,蒼九時低着頭,肩膀怯懦地往沈栖梧身後縮。
“别怕,他為什麼會攻擊飛舟?”沈栖梧安撫倒黴徒弟。
他也算是整個事件的半個參與者。他好奇地掃過那金丹修士一眼,标準的散修裝備,除了修為稍微高點,這人看上去就是個平平無奇的散修,但就是很怪異。
“他一開始并不是攻擊飛舟,而是想抓我。我也不知道他怎麼了,突然就發了狂,召出法器,靈力暴漲。”蒼九時指着桅杆旁的烈焰雙錘,嗫喏着聲音越來越小,“後面,幸好師父及時趕到,救了我。”
“什麼叫突然就發了狂,他為什麼想抓你呀?”姜炏急了。
蒼九時說得每句話都能聽懂,但組合在一起,倒叫人摸不着頭腦。蒼九時莫不是被沈栖梧虐待傻了,說得好抽象啊!
然而在場除了姜炏,根本就沒人追問蒼九時,反倒是頗為關注及時趕到救人的沈栖梧。
擇言仙君狀似不經意間,踢了那金丹散修一腳,露出對方雙手手腕的血窟窿。
他折扇掩面,鳳眸含笑,誇贊道:“小七,箭法不錯啊。年底的狩獵大會,你一定能大放光彩。”
擇言仙君的笑意不達眼底,裴雲岫亦如是,看沈栖梧的目光總有幾分探究。
沈栖梧終于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怪異的或許不是那金丹散修,而是擇言仙君和裴雲岫。
兩人是沖他來的,敢情在這兒等着他啊。
“仙君過譽了,借您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