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茵淡淡地嗯了一聲。
多隆聽出了他興緻不高,歎口氣道,“海茵,你應該多抽些時間,仔細看看咱們這位年輕的新雄主。”
“他跟别的雄蟲不一樣。”
這次星獸潮爆發來得突然又陡峭,海茵駐紮在前線的星艦上,以便更好掌握實時戰況。
星艦裡大多是海茵以前的老部下,都知道海茵能順利複職,是因為有一隻從垃圾星撿回來的雄蟲繼承了他。聽到跟海茵對話的蟲提到新雄主,每個角落裡的耳朵都悄悄支了起來。
海茵加快了回休息艙的步調,壓低聲音說:“多隆,我現在不想跟你讨論這個問題。”
“海茵,給我幾分鐘時間,聽我把話說完好嗎?”
“新雄主是我見過最特别,最寬容的雄子。”
說起那位新雄主,多隆在光屏另一端神色逐漸激昂,眼睛裡透着希冀的光。
多隆把蘭禮最近大半個月的生活習性,言簡意赅地跟海茵說了一遍。
從蘭禮取消跪式服務,說到蘭禮會畫畫。
“摩拉上了年紀,手腳不利索,前天不小心把咖啡灑在了新雄主的身上,摩拉吓得直接暈了過去。新雄主不僅沒責罰摩拉,還讓侍者把他送去了醫院,事後還問摩拉要不要緊。”
“新雄主到家這麼久,從未打罵責罰過任何侍者。”
“他會停下手中的畫筆,遠遠對我們點頭微笑,甚至會客客氣氣地跟我們說謝謝。”
多隆有種發現滄海遺珠般,驚歎道:“海茵,新雄主真的是位性格很好的雄子。”
“若不是我自己的親身經曆,我都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海茵回到了自己的休息艙裡,聽了一路多隆對新雄主的贊美,莫名在心底裡生出幾絲煩躁。
“多隆。我要提醒你,雄蟲沒有一個好東西,你不要被其表演出來的僞善面目蒙蔽雙眼,否則等他們暴露兇殘的那天,你會為現在的言行感到可笑。”
“海茵,我分辨的清真僞。等你閑下來,多跟新雄主接觸幾次就知……”
見多隆鬼迷心竅般油鹽不進,海茵打斷道,“夠了多隆,我沒興趣聽你說這些。”
他強硬抗拒的态度,如同一盆冷水,給多隆兜頭澆下,多隆臉上的笑意僵滞住。
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語氣有些重了,過了片刻,海茵放輕語氣道:“多隆,别對雄蟲抱有幻想。”
多隆的眼睛經過歲月的洗禮,蘊含着智慧和沉靜,他看着海茵: “我從未對雄蟲抱有幻想。”
“可是海茵,這世界上總會有例外,不是嗎?”
“對,世界上有很多例外。”海茵語氣冷了幾分,“但雄蟲沒有。”
多隆好一陣沒再說話,直到海茵要挂斷視頻的時候,他才有些無奈地道:“海茵,你對新雄主成見太深。”
“我不希望你将來有一天後悔。所以有些話,哪怕會惹你不高興,我也還是要說。”
“如你所說,雄蟲沒一個是善類,正因如此,新雄主有什麼理由對我們這些卑微的侍者僞善?”
“如果他想折辱我們,擺在他面前的方法有千萬種。犯不着放下傲慢和尊貴,隻為愚弄社會最底層的侍者。”
這個問題的剖析角度有些刁鑽,把海茵問住了。
确實,至高無上的雄蟲,想要作踐雌蟲的方式有千百種。一群卑賤如草的侍者罷了,有什麼值得他放下尊卑之别來演戲?
“海茵,你将新雄主晾在一旁,對他不聞不問,躲得遠遠的,他對你沒有半點兒責怪或刁難。如果換作是以前那位……”多隆欲言又止。
如果換作以前那位,海茵這般無禮又放肆的行徑,早就換來雄蟲保會協會的無數次責難,以及無數頓長鞭和慘絕人寰的折磨。
就憑這一點,年輕的新雄主就已勝過世間雄蟲萬千。
海茵自然懂得這個道理。他隻是不相信,世上真的會有多隆口中那樣例外的雄蟲。
海茵不知道,在往後的很長一段歲月裡,他會為今天的自我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