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盛夏。
周起燃從意境裡的黑暗清醒過來,耳邊是系統機械平靜的聲音:[恭喜宿主集齊所有精神力源,主線任務與支線任務圓滿完成,一天後将脫離身體,進入主神空間,請做好準備。]
主神空間?會見到……那個主神麼?
周起燃回憶了一下粉毛少年笑而不語的面孔,沉默兩秒,看向身旁睡着的沈對。
還是沈對的笑臉更讓他喜歡,他勾唇,坐起身輕輕捏了捏熟睡青年的臉頰。
再伸手一貼額頭,燒退了,人也從那無邊無際的黑白世界逃了出來。
他的動作很輕,但沈對還是醒了過來。燒一退,他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臉頰因為被窩裡的溫度烘得紅撲撲的,迷離的眼神溫柔又可愛,對他說:“早。”
周起燃看了一眼手機,說:“已經快晚上九點了。我們睡了三個多小時。”
他說完,被沈對握着手按在額頭,沈對問他:“退燒了麼?”
“退了。”周起燃一笑,回憶起了什麼,說,“你媽媽好像在做飯來着……”
可看一眼窗外,天已經黑了,早過了吃晚飯的時間。
沈對依依不舍地收回投放在周起燃臉上的目光,慢悠悠看向門口,卧室門虛虛掩着,并沒有完全合上。
他也懵了下,随後淡然道:“應該是我媽來過了,看我們都睡着就沒叫醒我們。她應該留了飯,我們出去吃就行。”
如此,兩人收拾一番,拉開房門出去了。
客廳開着燈,餐桌收拾的幹幹淨淨,沈對牽着周起燃的手,輕車熟路的去到廚房保溫箱,把溫熱的飯菜都端出來。
·
一天後,沈對的病徹底好了,又恢複了從前的活蹦亂跳,帶着沖浪闆重新到俱樂部報道。
林柯當天剛帶隊比賽回來,聞言開開心心要給沈對辦個歡迎會,于是當晚,輸掉比賽小心翼翼的選手們莫名其妙的免了罵,還被喜笑顔開的林柯帶出去,和他們的老前輩沈對吃了頓飯。
周起燃和許多工作人員也在,包廂裡起碼擺了三大張圓桌,幾十個人喜笑顔開地吃着,吃到一半就開始嚷嚷着要開第二場,說要去KTV,想去的飯後留下。
沈對作為這場歡迎會最中心的人,八成是走不開的。
但是周起燃得走了,就在今晚。
原主宿遠的真實身體藏在海洋裡,似乎已經有了清醒的趨勢,大概就在明天,他回來到岸上接替周起燃,繼續在俱樂部工作。
“下一場我就不去了。”包廂洗手間,周起燃說。
沈對問:“為什麼?你今天……還沒給我唱歌呢。”
“你現在已經決定回去繼續比賽了,我唱歌的意義已經完成了。”周起燃拍了拍沈對的肩,“寶貝,好好享受後半場的快樂吧。”
雖然他是笑着的,但眼底卻帶着濃濃的傷悲。
沈對對此早有預料,給予他所有美好的、快樂的,帶給他一切溫暖的人,藏在這個世界的角落裡,除了借助“宿遠”這具驅殼,他看不見也摸不着。
他隻記得,那人鼻尖的痣,和充滿溫柔的眼睛。
他聞言怔愣了很久,一張口,淚比想要說的話先流出,他于是又閉上嘴。
周起燃笑着伸手去抹他的眼淚,“怎麼又哭了?”
沈對不太能理解他怎麼能笑着說出這種話,難道離别這件事,隻讓他一個人這麼難過麼?可把擦眼淚的手拿開,率先看到的都是這人泛紅的眼眶,和滿眼的心疼。
“那我也不去了。”沈對嗓音沙啞。
周起燃說,“不行啊,林教練可是專門為你開的歡迎會,你不去不行。如果你想要和我好好說再見的話,我們就在海邊散散步好了。”
“嗯,我們去撿貝殼吧。”周起燃說,“我還沒撿過貝殼呢。”
原主生活在海洋,貝殼這種東西早就見怪不怪了,而在現實,周起燃家在内陸,生活很忙碌,對海洋也沒什麼執念,哪怕有空閑時間,也從沒想過要去海邊。
但是現在,他想起那片湛藍的、孕育了無數未知生物的海洋,又确實有了幾分喜歡。
“走吧?”周起燃伸出手,去牽沈對的手。
青年手指冰冷,還殘留擦在指節上的眼淚,周起燃握着他的手在洗手池裡洗了洗,牽着他離開洗手間,跟一群人說:“我們出去一趟,這裡太悶了。”
“去哪兒啊?”林柯早就喝高了,含糊不清但問。
“海邊兒。不就在附近麼,我們就去一個小時左右?”
“去什麼去啊?在這兒不好麼?”林柯不太理解。
旁邊的同事趕緊把他往桌子下面拉,壓低聲音說:“你幹嘛呢,人家小情侶哭哭啼啼鬧别扭,你插什麼手?”
林柯:“什麼小情侶鬧别扭……”
林柯:“?”
林柯的酒一下子醒了,睜開迷茫的眼睛,起身看了一眼走到包廂門口,拉開門要走的兩人。
仔細一看,沈對隻露出了半張臉,眼睛是紅的,面無表情,漆黑的眼睛死氣沉沉,嘴唇都咬白了,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