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江以遼松了一口氣,他又寫:“我是說,我替你打了他一拳。”
“我隻是不想讓你動手,你的情況太差了,我怕你動手了就停不下來。”
那晚江以遼病發的事情,他們誰都沒有再提過。
江以遼暴躁症的情況,根本不需要他再主動坦白了,隻要是個人,都能再那天了解到他的所有情況。
那晚睜眼時,江以遼雖然表面很淡定,但其實心裡很忐忑,大約怕知道自己有病後,周起燃會不待見他,害怕他,但直到那個吻落下來,他所有的不安全部化為虛無。
周起燃一直在用行動證明他的愛。
那一刻,江以遼知道,自己可以擔心任何事情,擔心病發、擔心世界末日、甚至擔心心愛的人消失不見,原來的杜聽覺重新出現,也不需要去擔心周起燃對他的感情。
江以遼看着周起燃眼裡盛放的笑意,心裡泛起漣漪心情愉悅得達到一個以前從未達到的巅峰。
他佯裝生氣地模樣,像隻狼崽子一樣撲了過去,“你騙我!”
視線裡,無法言語的青年張着嘴笑着對他說着什麼,大約是向他求饒之類的話。
他的目光深深地落在那人柔軟的唇瓣,腦海裡全是這幾天親密接觸,他吻過這片嘴唇時感受到的溫暖。
江以遼一時口幹舌燥,想也不想地低下頭,附身親吻那一片濕潤的解渴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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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江以遼要期中考試了,每天晚上都上晚自習,刻苦得很。
又是一個周六,江以遼照例補課,周起燃睡了個下午覺,醒來的時候下午四點,于是他趁着江以遼晚自習下課之前,順着導航去了一趟峤山市。
32年交通格外發達,兩個相隔一千多公裡的市區,乘坐高鐵居然隻需要半個小時就到了。
周起燃來到東延區,這裡是曾經他和他母親住過的地方,一直住到他成為健康修複師。
父母離婚後,周起燃小學那會兒跟着親爹,上初中之後就轉學去跟了媽。
他的母親馮恩思是個極為強勢的精英女士,她花了很長時間才拿回周起燃的撫養權。
馮恩思常年出差不在家,軟飯男父親反而在家的時間跟多,因此周起燃很少和母親接觸,對母親沒有太多感情。
軟飯男父親很少外出打工,一年也賺不了多少錢,相比年薪百萬的馮恩思,他甚至都不一定養得起周起燃。
即便如此,法律也還是把周起燃判給了他。
即使馮恩思有錢有勢,完全能給周起燃更好的生活,但隻“軟飯男父親留在家裡陪伴孩子的時間更多”這一條原因,那麼無論開庭多少次,結果都是一樣的。
直到小學,軟飯男親爹實在是養不起了,敲詐了馮恩思兩百萬,把周起燃這個拖油瓶還給了她,周起燃才算是過上了好日子。
東延是挺高檔的一個小區,富二代什麼的都愛在這裡買套房放着,年新百萬的單親媽媽打拼幾年,帶着兒子住進來則剛剛好。
後來有段時間,軟飯男父親帶着兄弟來鬧過,差點又把周起燃接回去。周起燃那時都做好了離開的準備,提前告訴了身邊的所有朋友,可能會離開的事。
很幸運的是,軟飯男父親這次敗訴了,他最終還是在馮恩思身邊留了下來。
就這樣,他們一住很多年,直到馮恩思因為應酬,酗酒過度而去世。
今天的太陽格外大。
周起燃下了車,踩在這片熟悉的土地,一時感慨萬千。
這裡居然真的存在啊。
2032年距離2024年,八年的時間裡,這座城市變了不少,但大部分也還是原來的樣子。
小區大門依然金碧輝煌,周起燃進不到内部,無從探知小區内的變化,但小區前的綠化公園還是原樣,噴泉也還在。
周起燃記得那個噴泉,外稱許願池,聽說在裡面扔硬币許願,很靈。
以前他總是嗤之以鼻,但他已經好幾年沒回去了,如今還有機會看到這個噴泉,竟讓他有了一種與故友重逢的錯覺。
此時正值傍晚,公園裡散步的老人很多,年輕情侶也很多,尤其是公園中心的許願池,無數男女成群結隊,笑意盈盈地扔出手中的硬币。
路燈明亮,夜色美好,綠植散發着陣陣清香,周起燃走在許願池附近的石子小路,隔着遠遠的距離,瞧見一對同性清楚,手牽着手,向許願池共同抛出硬币。
看得出他們已經相戀很多年,穿得情侶裝,扔硬币時伸出來的手上各戴了一枚亮盈盈的素圈。
高個的男生還是改不了愛臉紅的毛病,一邊笑得燦爛,雙眼明亮,一邊紅着耳朵小聲許願:”希望燃哥和我永遠在一起!”
“生日願望也許這個,現在也許這個,你沒有别的說辭了麼?小池。”
“沒有了,除了和你一直在一起,我沒有别的願望了,燃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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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有情侶抛出硬币,銀色的硬币在路燈下泛着暖色的光,墜入清澈見底的噴泉池。
噴泉池嘩啦啦的水聲阻擋了情侶之間溫馨的低語,周起燃定定地看着,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男人,牽着他今天早上一邊親吻一邊送出門的男朋友。
耳邊轟鳴乍現,周起燃不适地偏了偏頭,睜開眼,視線裡的畫面開始失去色彩,緊接着扭曲成一個漩渦,幾乎要把周起燃卷進去。
周起燃想轉身逃跑,卻發現自己完全動不了,隻能看着黑白色的漩渦卷住自己的軀體……
“唔!”
大腦大力的驅動着身體,以緻于周起燃睜開眼的時候,身體直接從床上彈坐起來,被褥裡滿是屬于自己的體溫。
落地窗外,天已經黑了,他看着玻璃窗映射出來的外界的光,恍然意識到,剛剛的那一切都是夢。
客廳裡傳來腳步聲,周起燃轉頭看向門口,下一刻,門把手上下動了動,外面的少年推開房門,打開燈:“睡醒了?”
他看着周起燃有些呆的眼神,皺眉:“做噩夢了?”
周起燃被他打聲音拉回神,垂眸看着被褥,苦笑着比劃:“不是。”
“那怎麼……?”
江以遼走進來,話音未落,就見床上的那人露出一個淡淡的笑,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他心中蔓延開來。
他看見青年用手語比劃了一個詞:“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