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幽靜深黑,腳下落滿了枯枝敗葉,腳踩上去就會發出清脆的刺耳聲音。
走近森林,氣溫瞬間低了好幾度,陰冷的風呼呼地吹,耳邊充斥着腳踩樹枝和學生們或恐懼或興奮的聲音。
“這麼深的森林。”江以遼皺眉,他伸手把垂落下來的深色藤蔓掀開,又有些嫌棄地收手。
不斷有人走向黑暗的森林,沉寂的森林裡忽然熱鬧起來,周起燃勾唇一笑,拍拍少年的肩,道:“走吧,進去找找線索。”
“……學長,你入學時參加的活動跟這個不一樣麼?”
“一樣的。”周起燃下意識回答。
見江以遼看過來,周起燃意識到這句話不是由他的自我意識說出口的,這個意境的設定便是如此,它代替周起燃開口回答意境之主的問題。
“隻是當時我有一些特殊原因,抱歉,這個不方便說。總之,我沒有參與這個活動就入學了。”周起燃面不改色地扯了個謊。
江以遼的好奇心沒有那麼重,聞言點點頭,兩人一前一後,隔着不近不遠的距離走進森林深處。
每走一步,眼前都有人影攢動,男男女女,成群結隊。
兩人因為找不到眉目,于是決定先跟着前頭的人走。跟着跟着,來到森林裡的一處小湖泊。
湖泊碧玉如翡翠,看一眼便知道這湖的水很深,幾乎能想象到水底藏着一個怎樣的龐然大物。湖泊兩岸種滿叫不出名的參天大樹,樹幹歪七扭八地交纏在一起,樹身冒出無數臉蛋大小的樹疙瘩,遠遠看上去像是一張張人臉。
尋常情況下,這裡寂靜得能聽清楚水下生靈的一舉一動,大片高聳入雲的大樹遮擋所有的陽光,使得這個湖泊和周圍的一切都那麼的陰寒入骨。
奈何此處人聲鼎沸,各種歡呼聲打破了幽林帶來的恐懼,人們因為太擁擠甚至不小心被擠下湖泊,場面并沒有達到恐慌的效果,反而有幾分滑稽和無奈。
周起燃看見湖泊周圍一圈都圍滿了人,各種議論聲層出不窮,上前詢問:“前面怎麼了?”
“那個小精靈好可憐,都上不了岸……啊?”一個擠破腦袋湊上去看的男生止住話頭,回頭看向問話的周起燃。
他是個新生,穿着紅色外套,個子不怎麼高,一雙腿倒是充滿肌肉。周起燃猜測他正是靠這雙腿,一蹦一跳地愣是圍觀了湖泊事件的全過程。
“這個嘛,我站在那麼後排,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男生道,“就是有一隻小精靈斷了翅膀,在湖泊中心的礁石上過不了湖上不了岸。”
他指着不遠處湖泊的某處上坡道:“那邊已經有人打算做個木筏過去把小精靈撈起來了。”
周起燃挑眉。
這個意境的背景,看來上演的不單純是甜蜜校園的劇情,而是玄幻校園偶像劇。
周起燃得了關鍵信息,勾唇一笑道,“謝謝兄弟。”
他退回江以遼的身邊,告訴他情況。
江以遼不耐煩地啧道,“大家的手冊内容都一樣,不可能那麼多人圍着那個小精靈隻是為了大發善心,那個彩虹石肯定跟她有關系。”
“說不定呢,去看看也無妨吧。”
“怎麼過去?”
“用魔法?”周起燃半是認真半是調侃地道。
有精靈就肯定有魔法啊,這很合理。
江以遼的反應确實論證了他的猜想,卻與他的猜想有些出入。
少年臉色木然,語氣平靜:“……法術不是隻有巫師才能學麼,在場的人看起來沒誰會這個,否則早把那小精靈救走了。”
江以遼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淡然道:“走吧。”
“走麼?可是我覺得那個小精靈蠻可憐的啊。”周起燃說。
江以遼不太明白自己這位學長的腦回路,聞言,他的臉色垮了下來,開口譏諷:“怎麼?你要遊過去救她?”
大約是這話裡的攻擊意味太明顯,江以遼隻說完這一句,便臉色難看地閉上了嘴。
他站在原地不動了,甚至有些懶洋洋地靠向自己身旁的樹,意思不言而喻,那就是他不管這件事,但可以給周起燃一個機會。
“這樣麼?”小少年裝酷的模樣并沒有擊退周起燃,他反而覺得男朋友這幅樣子簡直太可愛了。
他其實很少見到這麼冷漠鋒利的男朋友,畢竟按照前面兩個世界的經驗來看,男朋友這個酷哥形象基本維持不了多久,且看且珍惜。
周起燃開口便是挑逗:“那如果我真的搭救了那個小精靈,她給我的彩虹石,我是不會交給你的哦。”
江以遼不屑地側眸看向别處。
逗了男朋友兩句的周起燃心情挺好,心思一動,密不透風的森林裡忽然飄起鵝毛飛雪,江以遼頭頂不過片刻便落下幾點白色。
周起燃看着那幾點白色迅速化作水霧消失在江以遼頭頂,又聽着耳邊學生們各種各樣的聲音,笑意溫和地把下雪範圍縮小到湖邊。
他對江以遼惋惜道:“真的不跟我去麼?你不想看魔法麼?”
江以遼擡眸,黑亮的瞳孔映射着一個容貌清隽的少年,少年身後飄着雪,落在枝頭形成雪堆,仿佛巨大的透明漁網,捕撈着湖邊的所有人。
他心思轉動,仔細看着眼前人帶笑的面容,猶豫了兩秒才開口:“學長,你……”
他的手下意識擡起來,剛有了這個動作,周起燃心有靈犀地握住他的手腕,很快又松開,莞爾道:“走吧。”
在這冰天雪地裡,男生掌心的溫度,仿佛要灼燒江以遼的腕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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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的雪,但是我不覺得冷哎。”
“快看,湖面結冰了!”
“哇,這是法術麼?有巫師在附近?”
“不會吧,巫師的法術也會讓人感覺到冷的吧,可是這裡的溫度完全沒有改變啊!”
這奇怪的意象幾乎占據所有人的思緒,還有人不再圍觀折翼的小精靈,跑去一邊玩起了雪。
因此周起燃帶着江以遼進入人群時,順利而自然。
直到衆人看見這一組的兩個人一前一後踏上了冰面。
走在前頭的青白外套學長步伐輕快,走得四平八穩,好像不是踩在随時可能破裂的薄冰上,而是走在一條平坦的大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