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傳遞着深海之主的信息,随着風飄進箫浮的耳朵裡,少年在瞬間看了過來。
海風鹹鹹的拂過海面,頭頂無數海鷗雜亂的叫聲和蕭沉的叫喊很快吸引輪船的注意,慢慢向這邊靠近。
海上的陽光灼熱,周起燃被曬得受不了,腦海裡仔細回想着現實到底出現了什麼問題,為什麼蕭沉和箫浮的意境會崩壞。
這不可能單是因為兩個人格對他的感情吧?
正想着,打在身上的日光慢慢被遮住了。
周起燃睜開眼,看着擋在自己面前的船體,仰頭看向船上的人。
然後,與手拿望遠鏡微微發愣的人類王子直直對視。
……
箫浮看着浸泡在海水裡,光着膀子還滿臉水漬的周起燃,劇烈的心跳幾乎要代替他開口沖那人說話。
視線裡,銀尾人魚細膩的皮膚被太陽曬紅,水珠順着他高挺的鼻梁往下滑,最後徹底挂在下巴上。
像是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箫浮想為他吻去。
吻去這條人魚心中的所有不安。
·
周起燃在腦子裡把這一整周的事情都過了一遍,愣是沒找到原因。
最終也隻好暫時放下顧慮,與輪船上的人交流。
蕭沉慢慢清醒過來,不再受他的精神力所控制,一見他跟着自己上了岸,差點就哭爹喊娘了。
他兩條手臂緊緊抱着周起燃的肩,神色陰沉:“喂,本王的愛妃要和你說話,勸你不要不識好歹,也不要亂撩。”
輪船上的船員早就小聲圍過來感慨這轟轟烈烈的三角戀了,箫浮臉色也不怎麼好看,他偏頭掃一眼身後的人,船員們立刻識趣地往後退開,一哄而散。
人走了,箫浮緊繃的唇角微微松懈,他眼珠轉動,目光落在蕭沉抱在周起燃身上的手,神色微妙。
“老師,”他還算有點禮貌,用上了從前的稱呼,嘴邊也難得勾勒了一抹笑,“你這是後悔跟這條野魚過了,打算上岸投奔本王麼?”
“你說什麼呢你,你罵誰野魚!”蕭沉當即氣急敗壞,在不經罵這件事上,倆人格簡直如出一轍,無論是誰先嘲諷,被嘲諷地那位肯定破防。
蕭沉抿緊嘴唇,小學雞開口:“你個野人。”
這麼沒有攻擊力的詞,豈料箫浮還是聽怒了,平日裡斯斯文文的小王子如今氣得整張臉都皺起來了,破口大罵:
“你以為你誰啊,老師跟着你純他媽受罪,天天防賊一樣,每次老子一來海邊,你大爺的就讓那些死魚扔魚叉戳我,警告我不準當小三,笑死我了!現在老師肯定看不慣你了,要跟我過了,你趕緊死一邊兒去吧!”
蕭沉也不甘示弱,張口道:“嗨喲呵,你們陸地一點陽光都照不到,出個門還得裹好幾層破棉襖,吃得不飽睡得不好,王妃若跟了你,我都怕你們那天因為沒有太陽冷死在宮裡!你還是趕緊滾回去凍成冰雕吧,說不定這樣還能被我家王妃多惦記那麼兩秒鐘!”
周起燃:“……”
周起燃:“其實陸地上沒那麼冷,隻是沒有太陽而已……不對,你們别吵了,先聽我說。”
話音剛落,兩張同樣的面孔瞪着眼睛同時轉頭看着他,異口同聲:“老師/愛妃你說!你更喜歡誰?!”
周起燃的表情終于離家出走。
他到底為什麼要經曆這種苦難?
“愛妃!”
“老師!”
等不到他回答的兩個人臉上出現了同款委屈,周起燃隻好再次使用精神力。
他說:“我喜歡我自己。”
而傳到兩人耳朵裡的,分别是“我喜歡箫浮”和“我喜歡蕭沉”。
于是兩人都得意洋洋沾沾自喜,準備向對方澄清周起燃真正愛的人是誰。
周起燃是真不想跟着他們扯皮了,語氣嚴肅道:“行了!你們先聽我說。”
兩小隻當即閉上嘴,兩雙眼睛直勾勾地看過來,像是豎着耳朵乖乖等主人發号施令的小狗。
軟的行不通,周起燃早在被國王抓走那次試過了,事實證明,箫浮和蕭沉都很擅長得寸進尺。
就算有用,在這個即将崩壞的意境裡也沒多少時間可以使用了,他現在需要趕緊穩住意境裡的人,并且回到現實找到源頭并解決。
時間來不及了,既然用不了軟的,那就隻能來硬的。
他分别瞪了兩人一眼,威脅道:“你們現在立刻馬上休戰!我要人類和人魚都活着,這個世界不是隻屬于誰的,太陽和月亮也不是隻屬于誰的,如果你們做不到,那就誰也别和我在一起了。”
效果格外顯著,剛剛還喊打喊殺的兩個人都安安靜靜地不動了,隻敢拿一雙委屈巴巴的眼睛看着周起燃。
周起燃道:“你們聽懂了的話,箫浮你就回去吧,我們也走了。”
“不要,你都跟他生活兩年了。”箫浮悶悶不樂。
“……你在陸地上說我是你的情人,你覺得情人很好聽麼,沒解決之前,我不會去見你的。”周起燃恨鐵不成鋼地瞪他。
但是這确實對箫浮不太公平,倆人格本來就互相看不順眼,周起燃必須一碗水端平,他拒絕了箫浮,自然也不能跟蕭沉回去。
他再次使用了精神力,将蕭沉支走。
随後,他擡頭看着箫浮。
箫浮黑色的大傘遮住了所有熱烈的陽光,周起燃深深凝望着他,随後道:“等你解決完了,來這裡接我,我等你。”
說罷,他原地下線,退出了箫浮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