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冰鎮汽水從後桌同學的手上抛向周起燃,周起燃擡手接住,五指間滿是沁人的寒氣。
盡管是大熱天,一般人拿到那麼冰的水,也會在一段時間内時不時的換手拿,但周起燃沒有,他單手捏着冰鎮汽水,半天也不見皮膚被凍紅,别人因夏日而來滿身的汗水于他而言也幾乎不存在。
周起燃喝水的間隙,聽見後桌問他:“哎,周起燃,你和那個轉校生是不是吵架了?”
“沒啊。”周起燃表情自然,大拇指的指甲無意識掐了一下掌心肉。
後桌坐在他旁邊,“你倆這兩天……不正常。以前你們經常黏在一起的,就算不說話,至少我現在坐的這個位置,是他的。”
周起燃很少注意這些小細節,他淡定地反問,“經常麼?”
“他才轉來一個周多,我哪兒有太多印象但是吧,除了最開始的兩天,之後你們經常都待在一起。上次體育課我路過你們旁邊的時候,還聽見他問你為什麼不和其他人一起打籃球。”
每周隻有兩節體育課,一節周三,一節周五,今天就是本周的第一節體育課,而後桌說的那天,是上周周五下午第二節的體育課。
“是麼。”周起燃垂眸看着圓圓的瓶口,塑料杯壁上劃落一滴透明色的汽水,垂直緩慢地落入剩下的汽水裡,彙入自己的大本營。
想起來了。
那天下午,太陽也和今天一樣熱烈。
蕭沉大概是很熱,坐在樹蔭底下,倒是周起燃自己主動過去蹭了會兒涼,兩人才坐到了一起。
夏日才剛剛到來半個月,已經熱得人汗流浃背,洋槐抽枝發芽,新鮮的葉片再陽光的熏陶下,氣息鋪滿整張臉,周起燃坐下不久,蕭沉就問他為什麼不去打籃球。
“我不想打啊。”周起燃已經不是十七八歲的孩子了,他更年輕些時确實喜歡,但久而久之,這份熱愛就會逐漸平淡。
對他來說,熱愛不是時時刻刻的想要觸碰,哪怕是安安靜靜地坐在旁邊注視,也是絕無僅有的歡喜。
箫浮還不太懂他的想法,大約還停在年輕人“喜歡為什麼不表白”、“熱愛籃球為什麼不打”的想法上。
小孩子嘛。
周起燃想。
短短的回憶後,周起燃岔開話題說,“這次考試沒發揮好,希望這周周考可以考好一些。”
“就你那樣還考得不好啊,要不要人活了!”後桌哀嚎。
就在周起燃以為他已經用新話題轉移了後桌的注意力時,後桌又開始執着地問,“你和那個箫浮真沒吵架麼?我覺得肯定是你在騙我,至少你生他氣了,要不然怎麼老躲着他?”
他辯駁:“我沒有……”
“你就有。”後桌冷笑,“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人家問你題你都愛答不理。”
哪有,明明還是說了的,隻是步驟太難的題他都盡量省略了告訴箫浮,隻是少說了幾句話,哪裡就愛答不理了。
周起燃懶得和他東扯西扯,抓起汽水起身就走。
走了沒幾步,就遇到坐在花壇邊閉眼曬太陽的箫浮。
周起燃假裝沒看見他快步走過,然後又默默退回來,盯着箫浮滿頭汗水和濕漉漉的頭發:“……”
幹嘛呢,自虐啊?
“你幹嘛坐在這兒,不熱?”
箫浮睜開了眼睛,長長的睫毛滴下一滴豆大的汗珠。
他的睫毛根根分明,都挂着水迹,眼珠微微轉動,看向周起燃,倔強道:“不熱。”
……管你熱不熱。
周起燃擡腿就要走,又聽少年不太高興地說,“今天怎麼不躲着我了?”
周起燃把腿收了回來,不滿:“我躲什麼了?”
他的行為挺正常的吧?不就是肢體接觸少了點,說話短了點,也沒怎麼和箫浮對視過……以前也差不多吧,就相處了一周多,怎麼就看出來冷淡了?
“我問你題就敷衍我,說話也不看着别人的眼睛,也不像以前那樣笑,我陰陽怪氣你,你也不會陰陽回來了,一提你家你就說讓我别來,一說起周末你就說讓我背英語單詞,周末默寫。擺明了不想和我說話,而且周末還想借着默寫避免和我說話。”
箫浮眯了眯眼睛,語氣有些咄咄逼人,“你沒躲?”
……有,那麼多麼?
周起燃回憶的空擋,目光下意識落在少年緊抿的嘴唇。
兩片嘴唇柔軟紅潤,搭配上這樣一張臉……
周起燃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