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夜色下漫步。

“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周起燃問。

蕭沉抿了抿唇，不太開心的樣子，“那些人我都不認識，那是他的家人和保姆阿姨，又不是我的。”

“這個世界上……沒什麼事屬于我的。”

周起燃看着他失落的側臉，半晌，忽然說：“你賬戶上有多少錢？”

“那是我偷偷用箫浮賬号轉給我的，那些錢也是他的。”蕭沉悲痛欲絕地說。

他真就是個身無分文，啥也沒有的小可憐。

周起燃服了，他拍拍少年的頭，“在這等我。”

蕭沉被他不輕不重的力道拍得閉了下眼，再睜眼時，周起燃已經離開他的身邊，隻餘下溫暖的餘溫，風中殘留的氣息還在訴說着，他的身邊剛剛站着一位怎樣美好的少年。

一直站着會很累，蕭沉一向是能坐下就不站着，但是矮一些的那人拍了他的頭，就好像帶走了他身上所有的情緒。蕭沉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像一尊雕像，目光随着周起燃越走越遠的背影、老舊路燈下越拉越長的影子動。

他看到周起燃走進昨晚一起打籃球的籃球場，找到角落裡租籃球的人說話，拿出手機掃碼付錢，然後拿着一顆籃球回來。

周起燃抱着籃球走向站着發呆的少年，伸開五指在他面前揮手，“喂。”

蕭沉從他的動作裡回神，目光先是落在周起燃的臉上。

對方唇瓣柔軟地貼合在一起，蕭沉光是看一眼，都可以想象到，這兩瓣軟肉一張一合說話時誰什麼樣子。

他忙把視線往下放，看到少年蔥白的手指，被橘紅色的籃球襯得越發漂亮白皙。

“給你。”周起燃把球随手放到他懷裡，“這是我花了一百二買下來的籃球，我送給你，這個東西就是屬于你的了。”

他一邊說，一邊牙酸。

一百二，真坑爹。要不是為了任務目标開心，他甚至都不會去問價。

“屬于……我的？”蕭沉呆呆的表情隻持續了一秒鐘，眼睛彎起來，笑得跟花一樣燦爛，“真的真的真的給我？”

他一連問了三個“真的”，開心到盯着球看，“是，都屬于我的。”

周起燃看他高興的樣子，被坑了一百二的倒黴心情被掃地出門，他的臉上也浮現了淡淡的笑意，“從今天開始，它是隻屬于你的。”

蕭沉傻笑的模樣簡直和上一個世界的婁溪橋一模一樣，漆黑的眼珠有着玻璃般的透亮，不知是不是因為路燈太昏暗，周起燃覺得他笑得像哭一樣，可憐巴巴的，又可愛得很。

“謝謝你。”

他聽見蕭沉嗓音微啞，扭捏又小聲的和他道謝。

蕭沉低着頭，不讓他看見自己的表情。視線裡隻剩下圓圓的籃球，他雙手捧着，說：“我今天，很開心。”

·

買了個球，順利把蕭沉騙上了回蕭家的公交車。

周起燃原本是想打出租，一想到已經為這小子花了一百二，幹脆帶他坐的公交。

不是周起燃摳，純粹是周母的醫療費比較貴，昨天今天到手的三千六，早就因為藥錢去了三千多，剩下的幾百塊，得存着點，還要用來買菜。

花不起啊。

上了公交沒多久，蕭沉興奮了一小會兒，就睡着了。

公交車刺眼明亮的燈照亮了公交車的前中兩段位置，坐在後排，隻能照到一抹餘光。

窗外是融于夜色的萬家燈火，公交車内，兩個少年肩靠肩坐在一起。

“唔……”

路上颠簸了一下，蕭沉順勢躺下來，腦袋不輕不重地砸在周起燃的肩上。

周起燃偏頭，看他睡得正熟，用手撥開他額前垂落下來遮住眼睛的碎發，唇邊勾着一抹自己都不易察覺的笑。

這正是個好機會，他可以進入蕭沉的意境裡看看。

他把手放在蕭沉的胸口，幽藍色的光微微亮，周起燃閉上眼。

再睜眼，世界變了一個顔色。

深藍色的水幕迎着亮瑩瑩的光斑，掀起巨浪，周起燃很明顯的感受到，自己全身浸泡在水中，冰涼的水花輕輕拍着他的胸口和後背。

他的雙腳……

不對，他感受不到雙腳的存在了。

周起燃忙低頭看，自己身下，一條長長的銀白色魚尾正随着海水慢慢晃動。

他，變成了一條人魚。

……

周起燃在原地靜靜的待着，心如止水。

他仔細觀察着四周，海底遍地生長着翠綠的海草，比人還大好幾倍的白色海螺立在海底的各個角落，無數人魚從海螺裡鑽出來，他們的魚尾顔色各異，男女都有，成群結隊地向同一個地方遊。

周起燃學東西學得快，他很快便學着其他人魚擺動魚尾遊起來，隻是速度相對較慢。

此時，三條看起來不過十幾歲的人魚從他身邊遊過，一邊嬉笑打鬧，一邊提起他們往同一處地方聚集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