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起燃心道，真是什麼操蛋的事情都給他遇上了。

但是不行，不能就這麼完蛋。他直起手臂，掌心精神力微動，忽地聽見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周醫生……周醫生。”

“周起燃！”

周起燃擡頭看向霧蒙蒙放頭頂，在怪物将要吃下他的瞬間，眼前一黑一白閃過，周起燃的精神體回到了體内。

眼前的畫面是濃郁的夜色，他心跳得很快，看向身旁把他搖醒的女仆，下意識握住對方放在他肩上的手，意識到自己太過戒備，轉而真誠道謝：“謝謝你。”

雖然是随機應變，但這聲謝謝是真心的。那種情況他不是不能解決，但并沒有完全的把握，畢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好在這個下人将他叫醒。

精神力受損是要養很久的，因此周起燃很愛護自己的精神體，原本他以為這次是河邊濕鞋，沒想到會這麼有驚無險，虛驚一場。

下人被握他着手，全程冷漠臉，平靜地看着他眼中的感激，利落抽回手：“不嫁。”

“……”周起燃張了張嘴，無話可說。

他抿了抿唇，拍拍下人的肩，對昏睡的少年揚揚下巴，道：“幫他治療一下，我去找江夫人。”

·

“他還不醒，不如直接用冷水潑醒。”宋欽幽幽地提議，卻見江岚隻是皺了皺眉，并未說些什麼。她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并不着急，淡淡道：“這人衣服上繡着婁字，大約是二哥的下人，等他來了再說。”

婁劫是上一任婁家家主最小的兒子，上頭有一個姐姐一個哥哥，婁劫的姐姐婁英芸與婁劫因家主之位素來不對付，很少與他們來玩，二哥婁家歡則不一樣。

婁家歡這名字實在算不得多好聽，他少時體弱多病，前家主尋思着賤名好養活，就給起了個寓意為一家歡樂的名字，沒想到真的越養越好，而他本人也很溫柔親和，婁劫死在大火後，婁家歡幫了江岚很多，扶持着她成為代理家主，剛開始更是事事操心，婁家其他旁系起了心思，他立刻幫江岚攔下來。

江岚對他很尊敬，自然不會随便碰他手下的人。

正說着，門被下人敲響，“夫人，周醫生來了。”

“讓他進來。”

剛聽見江岚的回答，周起燃便先下人一步推門進去，“江夫人，我想問問抓到的那個人。”

江岚翹着二郎腿，她毫無動作，身後的宋欽已經替她向周起燃傳遞答案——他指了指茶幾邊兒上皺眉昏迷的男人，“那兒。”

周起燃偏頭，看見地上的人，無奈道：“都多久了，他還沒醒？”

宋欽淡然：“五分鐘多。”

周起燃：“……”

這意境時間和現實世界的流速對比太虐心了，周起燃眉頭緊鎖，無可奈何地提出和宋欽一樣的提議，道：“這人鬼鬼祟祟的在婁溪橋卧室外面，肯定有問題，給他澆盆冷水弄醒。”

江岚一聽跟兒子有關，眉眼一橫，立刻道：“那就弄醒。”

她的忠實保镖領了命，當即吩咐下人去提來一桶冰水，正要往男人身上潑，一個年過四十，留着滿下巴胡子的男人沖過來，“你們在做什麼？！”

下人手一抖，冷水沒倒出去，反而殃及無辜，打濕了周起燃半邊衣角。

周起燃的精神力便是冰，自然不怕冷，可這猝不及防的一下着實吓了他一跳，反應過來後隻覺得萬分無語，盯着滿臉無辜的下人，無語道：“潑他，不是潑我啊。”

這下人是個矮個子男孩，大約還不超過十六歲，面對一屋子大人，吓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了，周起燃不恐吓小孩了，對着剛來的中年男人悄悄打量。

“二哥，你别攔我。”江岚滿身怒氣，“這是你的人吧，他在我兒子卧室鬼鬼祟祟……你知道的，我兒子是我的底線！”

婁家歡的眼睛左右看了兩下，似乎很生氣，聞言怒道：“如果是打了阿橋的主意，那确實不能姑息。那你們把他潑醒，問問話。”說罷又背上手，表情凝重。

他說這話前後的動作，都被周起燃看在眼裡，他擰着的眉這才展開一些。

下人忙用冰水對着地上那人臉上潑，冰冷的水汽覆蓋在身軀，男人馬上被刺激着醒來，張大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睜開眼看着亮堂的天花闆，懵了一秒鐘，這才倉惶地站起來。

他掃視一圈對上宋欽冷漠的眼神，吓得雙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又瞧見了婁家歡，如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雙眼發亮，哭道：“老爺——老爺，您救救——”

“砰”。

話音未落，刺耳的槍聲直擊靈魂，周起燃原本正抱臂看戲，忽然聽到這槍聲，隻來得及往後退開半步，看向剛剛還在哭訴，現在卻滿頭熱血，仰躺在地毯上的屍體。

“啊、啊！”下人吓得叫聲尖銳，江岚和婁家歡愣住，被宋欽擋在身後，隔絕了噴湧而出的血水，和周起燃同一時間反應過來，然後看向開槍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