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承受不住他們撕破臉鬧起來的後果。

親戚們紛紛找借口離開，很有眼色地将空間留給祖孫兩人。

管家将段菱帶走，安排住處。

“如果您沒有插手呢？是不是大伯就不會吵架，是不是我父母之間不會存在那麼多矛盾。”

話語猶如一把利劍血淋淋插在老人的傷疤上。

顧老爺子捂着胸口，痛心疾首。他想不明白宋染到底給他的孫子灌了什麼迷魂湯。

顧向南擡手看了眼腕表，不管面前的老人有多心痛。

人不該活在自己打造的夢境裡，更何況那些悲劇或多或少都因為他才走向極端。

“公司下午還有場很重要的會議，我先走了。”

深墨色瞳孔不帶情緒地冷冷望他，“我會通知我的父母明天回國，爺爺年紀大了，他們也該回來盡孝。”

老爺子額頭作痛，閉上眼仿佛看見兒子和兒媳在他面前吵架的場景。

當年他受不了他們在老宅三天一吵才偷偷将兒媳送到國外。掐準兒子是個情種，果然一得知她跑到國外，立刻撇下顧向南追過去，一追就是十幾年。

不等老爺子罵出口，顧向南一把扯過宋染的手腕，大步流星離開。

“顧爺爺再見，我過兩天再來看您。”任晚晚和他告别，步履匆匆跟着離開。

宋染被拽着，顧向南走得很快，她隻能兩步作一步趕上。

手腕上的勁越來越大，箍得手疼。

忍不住生氣罵道，“大爺的，你沖我撒什麼氣，又不是我逼你和其他人結婚。”

面前的男人忽地停住，宋染沒注意撞上他的後背，鼻子疼得讓她嘴裡蹦出一連串髒話。

她登時覺得鼻子可以列入人類最脆弱的器官之一，起碼和顧向南的背碰上，鼻尖會吃很大虧。

顧向南轉過來，低頭将她的手腕擡高至眼前。一圈很明顯的紅印，是他方才沒注意掐出來的。

“對不起。”他輕輕揉着手腕，垂眼道歉。

對不起讓她被爺爺綁到顧家。

對不起讓她被一群人針對，被迫聽見别人對她的不屑和羞辱。

宋染現在很不耐煩，厭倦像幹癟的氣球飛速充氣拼命壯大，然後砰的炸開。

“我們結束吧。”

她用一種極其平靜的語氣叙述這句話。顧向南揉擦的動作一頓，很快恢複正常。

“顧家的事情我都會解決。”

他輕言細語，落在宋染耳朵裡則是另一種感覺。

苗頭不對！

和昨天晚上要說出那番強制愛言論的平靜瘋感如出一轍。

于是瞬間收起自己的怒氣，臉撇向另一側，望向遠處庭院造景，"你的家人并不歡迎我。他們不喜歡我，甚至已經為你選好了妻子。"

想到大廳裡逼婚的女生，接着淡淡道："段菱看起來過得很苦，公司破産，父親病重。你們顧家欠她人情，你應該娶她。"

空氣停頓幾秒，宋染清楚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和幾聲鳥鳴。

四周靜悄悄，傭人遠遠看見他倆站在這兒，都下意識繞路避開。

心裡有些發毛，她偷偷側眼瞧了一眼，直直撞上他晦暗不明的目光。

更害怕了……

“還人情需要我賠上後半輩子?”顧向南掐上她的下巴，将人掰正過來。

低頭湊近，那雙澄澈的眼睛，眼底照映出他的面孔。

“這種話，隻會讓我懷疑我們之間的感情。”

他倆本來就沒什麼感情。

宋染蹙眉，内心吐槽，面上眼淚汪汪，登時一副淚欲落不落的悲傷模樣。

大爺的，今天不知道哭多少次了。

再演下去，她遲早會哭瞎。

“我隻是希望你以後能變得更好，不至于在我和親人之間反複糾結。那樣隻會讓你疲憊。”她說的冠冕堂皇，仿佛用情至深，"顧爺爺年紀大了，受不住刺激。萬一哪天因為我而出事，我一輩子都沒辦法原諒自己。"

假的，老登要是出個事，她能笑死。

"他身體很好，定期體檢，沒有心血管病之類的老年人疾病。"顧向南冷靜道。

宋染悲傷一頓，身體怎麼比她還好……

"你的假設并不成立。"

他眼睫下壓，似乎等她說出什麼别的借口。任何理由在他這兒都不成立，他認定要和宋染過一輩子，往後隻能是她。

"你怎麼看不明白呢？"她猛地推開他，聲音激動。

"我不想再在你身邊當一個附屬品，沒人會在意我的想法，他們隻會認為我不要臉趴在顧家身上吸血。"

"無時無刻都要提心吊膽，害怕别人發現我和你的關系。流言蜚語對你造成不了傷害，但是能淹死我。"

她緩和幾秒，牽起他的手。

宋染的手很軟，不像她剛才那些犀利刺耳的話。心在冰窖，手上綿綿不斷傳來的暖意，又将他的思緒拉回至現實。

耳邊接着響來她的聲音，宋染染上哭腔，不知道裡面有幾分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