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意接着又問了幾個問題,見無雙也說得差不多,便擺手令其離去,“謝謝無雙姑娘了,若以後今後疑問,免不了再來打攪姑娘,還望姑娘不要厭煩。若是,姑娘今後有想起什麼,可以随時前去桂花巷最裡頭的那間屋舍找鄙人柳某。”
無雙點了點頭,輕輕施了一禮,正欲轉身離開,擡腳間,腳腕處的鈴铛發出叮當響聲。
柳如意随口問道,“你們這兒都要帶這鈴铛嗎?”
無雙語氣帶着一股無盡悲涼,将襪子褪到腳踝處,露出其上的銀色镯子,“老鸨怕我們這些女子偷跑出去,所有進來的女子,都就會在其腳間都燙上一個腳镯。”
柳如意定晴一看,隻見無雙腳上銀镯已同與腳踝處完美融合,銀镯兩邊的新肉也已經重新長出,恢複正常的顔色。銀色腳镯鑲嵌着四個金色鈴铛,被風吹過,發出清脆響聲。
柳如意啞然,這同朝中罪犯身上的烙印有何區别,不過是折辱人的玩意,一點一點消耗佩戴者的自尊,直至完全消磨,自己也覺得自己是個玩意,“不好意思,在下唐突了,勾起姑娘傷心事了。”
無雙聞言,輕笑道,“大人言重了,我們這般女子,本就身份卑賤,奴家也早已習慣這事了。”
馬車上,柳如意隻覺頭昏腦脹,“大人,你怎麼看?”事情錯綜複雜,疑點破多。管家、官府、無雙三人的話彼此矛盾,究竟誰真誰假呢?
沈暨白指尖輕扣,“春宮圖……”
“對,春宮圖去哪裡了?”柳如意經此提醒,頓時腦子清醒過來,屍檢過程有誤,屍檢報告簡單,屍檢證物缺失,種種線索都指向仵作一人。
柳如意剛欲掀起馬車帷簾,吩咐車夫前往縣衙。
隻見一輛馬車梗亘其中,擋住了其去路。
馬車一個急停,柳如意猛地一個踉跄。
正要撲倒在對面沈暨白身上,沈暨白側身一躲,柳如意整個人撲倒了車廂上,發出“噔”地一聲響。
馬夫掀開馬車帷簾一角,歉意道,“大人,前頭被一馬車擋住,說是要見大人您。”
隻見沈暨白整了整衣襟,微微咳了幾聲,遞給柳如意一方手帕,“擦擦吧……”
柳如意未接過,而是慢慢爬起身來,調侃道,“大人身手真好,倒像個習武之人。”
沈暨白收回手帕,眉眼輕擡,嗤笑道,“都察院常年遭人暗訪,治安甚差,若是身手慢吞,怕是性命朝不保夕……這不過是多年鍛煉出來……”
柳如意:你看看你們幹的是啥事嗎?口誅筆伐也罷了,抓遲到,抓早退……“吹胡子瞪眼”,揭他人短處……不被打才奇怪呢。當然,這些……柳如意也隻敢心裡想一想。
于是,堆着笑道,“那還是難為大人了。”說着便下車查看道。
另一輛馬車上的人正是劉判官,柳如意見其深色匆匆,問道,“可是發生了何事?”
隻見劉判官附在其耳邊輕聲說道,“府衙内死了一仵作。”
柳如意聞言臉色一僵,用僅兩人聽到的聲音,小聲問道,“給陳牽做屍檢的那位?”
劉判官點了點頭。
停屍房中,仵作屍體被放角落處。
沈暨白伸手将覆蓋其上的白布掀開一角,露出仵作那張青色臉龐。
隻見,屍口眼多開,面紫黯色,唇紫黑,口、鼻均有血流出。
沈暨白接着又掀起白布的一角,查看到其指甲,隻見指甲尖黑。
接着,轉身問道,“可有找仵作驗屍?”
劉判官為難道,“我們縣窮山僻嶺,大家嫌棄仵作這活晦氣,無人願意幹,外頭人瞧不上我們這,故縣中也隻有他這一位仵作。”
沈暨白聞言,眯了眯眼睛,“那不打算找人驗屍了?”
劉判官一個寒戰,立馬跪倒在地,“下官不敢。下官也在盡力找仵作,隻是苦于現狀,怕是需要等上一段時間。”
沈暨白淡淡道,語氣中有種不容推辭的威嚴感,“我倒是認識一人,劉判官,你将屍體交給我們倆處理。”
劉判官顫抖身體,吞吞吐吐道,“這恐不妥,……不合……律法……”
沈暨白一個冷眸,眼神中滿是寒氣,冷聲道,“等你找到仵作,怕是他已經化為枯骨,兇手也逃之夭夭,且大理寺本就有審查案件之權……”
柳如意站于一旁,見沈暨白已是惱怒,而劉判官跪在地上,想反駁卻不敢,便急忙走上前轉圜道,畢竟以後還得靠府衙這邊配合,關系鬧得太僵不行,“明日,我以大理寺名義寫份令狀可好?隻是大理寺的印章還在京中,簽署我的名字,加蓋手印,可行?”
劉判官微笑點了點頭,也算是有個較為正式的文書,若是出了事情,好歹有人可以擔責,遂又跟兩人行了個大禮,“多謝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