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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33(虛)歲的新賽季。”幸村坐在客廳裡,潔白的衣領敞開着,像是剛剛出席了正式的場合回來。
諾亞從他的身後走過,随手丢的擦汗巾被家庭機器人絲滑地接住。幸村回頭一瞥,對鏡頭悄悄說,“諾亞應該剛剛練完球,可惜我沒看到。”
“我們在澳大利亞,我這兩天有些訪談和拍攝。不過我想聊點别的。”幸村換了個放松的姿勢。
“利奧跟我透了底,他想在明年退役。他覺得時間快到了。”幸村輕輕歎氣,“池、難波江、王偉、杜爾、弗蘭克…當你看到你身邊的人一個個離開,而年輕陌生的面孔一個個與你相識。你會有種物是人非的錯覺。”
“這個網球的世界與我随着時間緊密聯系,又正在慢慢地與我剝離……”幸村淡淡地感悟着自己的心情,“終會有曲終人散的那一天嗎?”
“我真是恨不得跨越時空去看看,未來的我,是否至少還有諾亞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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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是夜晚了,諾亞固定好攝像機。
幸村盤腿坐着,心情不好的樣子。
“我不知道到底後不後悔。”短暫的沉默後,幸村開口,“決賽之前我就感覺到右肩的疼痛,但我以為隻是像以前那樣、”
“實際上,這不能隻歸于那一場決賽的問題。”諾亞忽然插話。
“……”幸村靜了幾秒,幽幽地看向諾亞,“也許這麼想我的心情會好一點。它一定會發生,隻是在這個時候來了。”
“整個春天都泡湯了。”幸村用左手畫了一個叉,“我還算平靜是不是,諾亞?”
諾亞點點頭,“理智,阿一。”
“我現在應該專注于治療。”幸村比劃着自己的右肩,“在這裡開刀。”
不知想到什麼,他又不樂地輕歎,“要逐漸變成一台老破的舊機器。”
“遠不到那個地步。”諾亞認真道,“你現在戲耍年輕人還是分分鐘的事情。”
幸村微微搖着頭,“我不知道。手術還沒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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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亞蜷在單人沙發裡。
“心理上的問題更大。”他喃喃道,“我暫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無論手術還是恢複期都很順利。但阿一打球變得過于收斂,甚至有種猶猶豫豫的感覺。”
“實際上,紅土場這樣的表現很正常。大家都知道要朝着反手打上旋,讓阿一擡肩,而他又不敢擡肩,隻能多用切削過渡。”
“我想錄下來的原因是,以後這種情況可能還會出現。”
“他很不開心,輸球了都會這樣。我想……”諾亞的眼神深沉,像是陷入對浩瀚人心的探索中。
“不。關鍵的問題還是是否專注。”
“輸球會讓心思分散,如果他分心了,那麼外在的影響會更容易觸動他的情緒,這會成為一個惡性循環。”
“必須讓内驅力成為主導而不是外驅力。哪怕他清楚,我們都非常清楚,但人的情緒就不是絕對理性的。”
……
“源頭是傷病問題。應該怎麼把這種負面情緒轉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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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和諾亞,兩個人都沉默地坐着。
氣氛很凝重。
幸村撐着頭,手指在發絲間若隐若現。
“我沒辦法不受到影響。”幸村像在壓抑着什麼,“當你總是以失敗結束某一站,然後看到你的積分一直在下跌,不管是誰都會有想法,除非是一台機器。”
“我明白,阿一。”諾亞的手捂着嘴,是他思考時的習慣性動作,“你在巅峰很久了,習慣了在一萬以上浮動的積分,所以我知道你會慌的,但是實際上沒有必要,你依舊是世界第二。你在溫網依舊進到了決賽。”
“然後被布萊爾橫掃。”幸村情緒低落,“我很久沒有隻打兩三場就結束某一站了。更衣室裡還到處都是人,大家以前是敬畏地看你的,然後你在很多人的視線裡收拾了包,走掉。”
“這難道不是很正常嗎?”諾亞冷靜地反問。
“這!”幸村的語氣突然激烈起來,又緩緩沉下去,直至寂靜。
許久,幸村才承認,“我傲慢了。”
“對,這在巡回賽裡是每天都會發生的事情,我從來不是那個例外。”
“我差點迷失了。”迷失在勝利的伊甸園。
幸村吸吸鼻子,握着諾亞的手腕,像倦了一樣傾倒,“我真的很傷心。這次網協本來已經給我準備好了第9次冠軍的慶祝方案,我在自己的國家自己的主場,所有人都希望我赢,但是我輸了。那股失望的聲音太大,大到我沒有辦法忽視。”
“無法接受你的失敗的人,你也不需要接受他。稍微自我一點,不用為别人着想。”諾亞支撐着幸村的重量,“我知道今年賭狗肯定虧慘了,會有不少人發瘋。”
“很有道理,諾亞。”幸村笑了笑,“我打算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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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一月底診斷的肩袖撕裂經過手術後,幸村在羅馬大師賽回歸,但是非常不順。
對于GOAT來說,稱得上不順。
他除了澳網冠軍再沒有一個冠軍入賬,與之相對的是史密斯強勢包攬3個大滿貫和到上海大師賽為止6個大師賽冠軍。
而在幸村一向擅長的室内硬地,他的封神之處,首輪輪空後,幸村在第二輪夢遊一般地大爆冷輸給22歲的比利時小将。
他的即時排名被伊拉·沙裡夫超越,跌至世界第三。
大家一路上都不敢和幸村說話,雖然幸村一臉平靜,雖然他表現得沒有那麼在乎。
都是跟了幸村那麼久的老夥計,他們知道這不正常。
到酒店後,幸村徑直回了房間。
諾亞關上門,放下包。他過去轉了轉門把。
反鎖了。
他可能需要給幸村一點時間。
而等諾亞趿拉着拖鞋走出房間,幸村已經在客廳裡坐着了。
靠着沙發背,直直地目視前方。就算聽到諾亞的動靜也沒有轉頭看。
諾亞輕輕坐在他的身邊,看到沉默裡的兩行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