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王”的起步更早,但這兩年也陸續出現會影響巡回賽的傷病,這是更多人認為他們倆無法超越“三巨頭”大滿貫數量的原因之一。如果沒有幸村和史密斯兩位後起之秀,可能性還大一點。
而對于幸村和史密斯,也有相當大的争議。
幸村在場上實在華麗以至于他是當之無愧的“銀幕巨星”,各種表演賽的第一考慮對象,各路資本的寵兒。
很多圈内人對他挑不出毛病,并認為目前從競技水平讨論,幸村是TOP1。
相對來說史密斯受到的聚焦就少一些,盡管“國籍情懷”讓英格蘭人對他熱烈追捧,一些人诟病史密斯“醜陋赢球”的風格,稱其甚至比萊昂納德還無聊。
然而他比幸村年輕3歲,比萊昂納德足足小了6歲。如果不出傷病,頂級球員長青的職業生涯或許會讓他成為“最後的赢家”。
但就像“小三巨頭”稱号剛起勢時,大衆讨論阿爾卡拉斯最容易傷病“退場”,後來卻是諾亞迅速隕落。誰都說不準未來的情況。有人覺得幸村容易傷手,另一撥人又覺得史密斯容易傷腿。
所以吵來吵去,具有決定性的還是一個因素——傷病。
開賽前一天是周日,主辦方給幸村選定訓練場地,并且安排陪練。幸村婉拒了後者。
諾亞很重視賽前的适應性訓練,從去年上海大師賽後,他覺得外找的陪練水平飄忽不定,效率不高,還不如他自己上手。
主辦方有公開幸村的訓練時間,所以場地周圍圍滿了人,還有攝像頭,這樣的氣氛,也會給予場上雙方很大的心理壓力。
隻不過諾亞比幸村還能無視。
“今年球速确實不快。”結束後,諾亞在更衣室跟幸村聊,“多些變化能更省力,引導對面失誤。”
無論是早期的U17世界杯,還是巡回賽、大滿貫,都會舉辦開幕和落幕晚宴,區别在于巡回賽的晚宴會有相當數量的贊助商。這是一場雙向選擇。
幸村開了工作室,所以他今年不能置身事外。
“幸村。”萊昂納德叫住了他,兩人持酒杯面對面,“聽說你創立了INF8?”
“是的。不過現在還是很小的規模。”幸村模糊地回答。
“走出這一步真是個大發展。”萊昂納德是有點羨慕的,他的“野心”不足,“所以這是個經紀公司?”
“有這塊業務。”
“我懂了。”萊昂納德點點頭,“祝你順利,幸村。”
“謝謝。”幸村舉杯示意,随後盯着萊昂納德的身影沉思。
什麼意思?
幸村在晚宴上一般不喝酒,大多數情況端着葡萄酒杯裝樣子。原因之一是讨厭思維失控的感覺,之二是怕回家諾亞發現以後難辦。
開幕宴的話還有一個原因:他第二天夜場有比賽。
所以他這次成功滴酒不沾地回來了,洗完澡就去敲諾亞的房門。
“誰?”
“幸村。”
兩秒後,門開了。
披件薄浴衣的幸村差點踩上從門口鋪設到角落的松軟地毯。
這打掃得費多大功夫?
“我進來了?”
“嗯。”
幸村脫鞋光腳踩進去,關上門。
諾亞整個人陷進沙發裡,雙腿蜷起,腳踩沙發上的兔毛墊。扶手上随意放着本書,應該是剛才在看的。
“随便坐。”諾亞看着幸村坐到他身邊的單人沙發,詢問,“有什麼事嗎?覺得緊張,還是不适應?”
“都不是。”幸村稍稍往諾亞那邊側,思索了幾秒,改口,“可能有點。畢竟是重要大賽。”
“不過我來找你不是因為這些。”幸村說起來意,“晚宴的時候揚過來跟我聊了兩句,關于INF8。然後就走了?我不清楚他有什麼意圖。”
諾亞起初還挺認真,聽到一半笑意漸濃。
“你創立了INF8?是個經紀公司?就這樣。”幸村的腳在柔軟的地毯上晃蕩,像他的思緒一般飄忽。
“揚是個低欲的人。”諾亞解答,“他可能是出于好奇?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對加入你的公司感興趣。”
“我以為是來打探消息…為了競争。”
“沒有這麼打探的。”諾亞笑了,“他是容易沉浸在自己思想裡的人,不喜歡被瑣碎的事情擾亂,比起發展自己的商業帝國,他應該更傾向于别人為他安排好一切。網球對他而言隻是一份工作,他不覺得自己有‘推廣’的責任,其他事情更是如此。”
“你好像很熟悉他?”幸村眼神閃了一下,又看向諾亞。
“以前我們聊得來。”諾亞很坦然,“他比布朗少許多‘競争對手’的感覺。雖然我也沒想到他竟然會開天價‘挖牆腳’。”
說到這,幸村和諾亞都笑了。
“你和他表演賽的時候接觸多,應該能感覺到。”
确實,總體上心眼不壞。
見幸村不說話了,諾亞便結束這個話題,“所以,你不用多慮。而且比起工作室,現在還是專注于比賽,阿一。”
還在思索中的幸村擡眼看向諾亞。
“是,你說得對。”
“如果你還記得第一輪的對手?”
“奧托·維爾特,芬蘭人。發球速度快但不穩定;擅長正手,對角和直線;反手軟,對角還算穩定,直線容易挂網。”
“正确。”諾亞像出題老師,“策略是?”
“壓迫反手位。封鎖對角球路逼他出直線,掌握主動。底線接發。PlanA-E。我看過了。”
諾亞鼓兩下掌,“放松,不用太追求速度。”
“嗯。”幸村盤算着賽程。
他作為1号種子坐鎮1/4區,4号種子阿爾卡拉斯2/4區;史密斯3/4區,萊昂納德4/4區。
晉級半決賽,對絕大部分球員而言都是難如登天。老将巴普洛夫至今“八撲”是有現實原因的。
半決賽之後的兩輪就屬于“巨頭”的難關了。
“去年是布萊爾…”幸村無意識地揉着手。
去年輸給阿爾卡拉斯拿了兩個盤子,一次溫網一次羅傑斯杯,這對心态是有點影響的。
今年半決賽就碰面,舊賬重翻,真想“幹掉他”。
諾亞靜靜地觀察幸村的神色。
他的觀察力沒有天海細膩入微,好在有前期的經驗和參考。
無論他還是天海,與幸村之間的信任都是經過數年考驗的。而精神上的幫助高效與否,就在于這份“信任”。
“你感覺好嗎?”
這句話如果由幸村的媽媽詢問,幸村的回答會是:“我很好,不用擔心。”
如果由早苗問出,回答是:“沒事,不影響。”
如果是長期的好友丸井,幸村會回:“我很好,放心。”
如果是加缪,那麼會比較坦率但稍微多一分心眼:“還可以,一般。”
如果是理療師兼營養師格拉爾,幸村會透露更多,“我這幾天想要更豐富的菜單。”
如果是天海,在詢問階段的語句會是:“你看起來有點郁悶?”
然後幸村會回答:“是,我感覺狀态沒出來,不是很興奮。”
如果是諾亞,在提問後幸村會回答:“我覺得有點不在狀态,也不是不高興,就是心裡有點悶。應該是注意力被分散了?可能是被這兩天紮堆的平面拍攝影響到。”
自我意識強烈的人,大概很難跟别人剖析内心,也就更難把這些堆積的負面情緒及時清理。如果沒有合适的人傾訴,不知道會在什麼時刻爆發,大概率會是賽場,最艱難的時候。
幸村的自我調節能力很強,而有“信任的對象”,仍是他的一份“幸運”。
“是不是還有什麼疑問?”半晌,諾亞開口。
幸村向後靠了靠,發散的目光投向諾亞,“有種想赢的急切,雖然還沒開賽。”
諾亞眨一下眼。
幸村偶發的老毛病了。
他想要确定的勝利,可巡回賽哪來的百分百赢家?比賽也是“it's not done till it's done”。
這種急切,是信心不充分的一種反應。
諾亞伸出腳站起來,小邁一步在幸村的左側單膝跪在地上,他握住幸村的右手,在手背上輕輕一吻,擡頭,“你有什麼可疑惑的呢,阿一。你是一個奇迹。”
技術、精神、品德,一切的奇迹。
在屏息的同時,任何的不确定、疑慮都在瞬間消散,内心像是被外力夷平過後的平靜。幸村在輕顫中深吸一口氣。
贊美總有種不可思議的魔力,而它來自諾亞時更甚。
幸村俯下身親吻諾亞的手,凝視那雙清澈的眼睛:“我永遠相信。我永遠前進。不隻是為我自己,也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