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普爾科是墨西哥格雷羅州的港口小城,ATP500墨西哥公開賽場地則位于郊區山上的旅遊度假村旁。
這裡樹木掩映,棕榈的綠與建築的黃色結合,旅客們可以在此欣賞到典型的熱帶自然風光,以及遠眺而去的大海沙灘。
今年是墨西哥公開賽相隔十四年又一次迎來世界第一。賽事方相當重視,為幸村等人準備了視野最好的房間和飲食待遇。
因為要倒時差,晚飯後稍微地訓練,衆人就回到賓館,準備休息。
“這裡風景蠻不錯的,我看到了很多以前沒見過的植物。”幸村站在窗前,欣賞海平線上的落日。
諾亞沒說話。天海猶豫了下,似乎有點擔憂地說:“阿一,我的感覺不太好。”
“怎麼了?”幸村訝異,天海這種話鮮少聽到。
“主要是從市區路過的時候,那些人……算了。”天海難以言喻,“可能是這裡太陌生吧。”
幸村略帶疑狐地看了天海一會兒,目光重新投向窗外,去包裡拿出紙筆。
這段傍晚的寫生一直持續到天色全黑。
度假村裡燈火通明,又靜谧祥和,侍者敲敲房門,為他們送來點心和甜酒。
山腳到海邊的平原上,散布着被稱為“鎮”的建築群。那裡也零星望得見一些光點。
“明天輪空,賽方給我們安排了訓練場地,我們有一個下午時間。”
“好,那麼上午就稍微做點事,專心調整時差。”
正說着,幸村看到遠處突然發出耀眼的光,閃過一條尾迹時,他聽到了尖嘯。
嘭!!——
巨大的爆炸聲,夾雜着建築被拆卸時相似的巨響。地面都仿佛有一瞬間的搖晃。
像是網絡上的鞭炮聲遠遠傳來,很不真實。
“發生什麼了!”諾亞驚喝,“藍!把窗戶關上。不要站在窗前。”
沒理解突發狀況的天海有點懵,但趕忙照做了,把幸村拉到看不見窗外的視角。
兩側隔壁似乎也意識到什麼,傳來模糊的咒罵和猛地關上窗的聲音。
又一聲巨響,在遠處。
這次幸村清晰地感受到了大地的震顫。
諾亞也被天海帶了過來,三人躲在主卧狹窄的床沿與衣櫃之間。幸村不用撫摸胸口,都可以聽到自己的心髒在猛跳。還有天海的、諾亞的。
這是人在面對生存危險時最本能的反應。
電話鈴聲在黑暗中驟起,早苗焦急的聲音傳來。
就在山下的城鎮,發生了大規模的黑、幫火拼,連帶産生了相當程度的混亂。
這點罕見,因為旅遊旺期(包括國際性賽事期間),大家都會保持默契的平靜,至少在遊客們所達的地方。
但又不罕見,因為這才是擁有大大小小黑、幫存在的格雷羅州的常态。
整整一夜,幸村睜着眼,心驚膽戰地去聽遠處的響動。他意識到了這是什麼,而且是真實的。
尖叫與呼喝夾雜在嘈雜裡,在空曠的山際蕩漾。
木倉炮聲一直未停歇,也許隻要一發偏離軌迹,在山上的他們就會遭殃。
在屏息中,幸村再清晰不過地直視了自己内心的恐懼。
第二天拂曉,一切暫歸平靜。
各國媒體開始推送新聞——墨西哥阿卡普爾科疑似發生暴、亂。
東九區本來要睡覺的日本網民快把網絡服務器掀翻了,按幸村年初公布的行程,他可就在那兒呢!
朝陽模糊地在窗簾外徘徊,蜷着腿坐在地闆上的幸村剝開巧克力分給天海和諾亞。
即便響聲已沉寂許久,做客墨西哥的他們仍不敢有多餘的舉動。
幸村食不知味地嚼着香蕉。似乎是生平第一次,他後悔于自己的決定。
天海拍了拍他的肩,似乎是察覺到他的不安與糟糕的心情。
大約要到中午了,之前接待他們的主管才笑臉盈盈,又面帶歉意地敲門。
“讓您受驚了,幸村先生。ATP和墨西哥網球協會正在商議後續,請您暫時在此等待。”
幸村堵着一口氣,隻能維持“撲克臉”與賽方交涉。
早苗聯系了幸村,說日本政府正在進行官方交涉,為了他們的“國寶級”運動員。
“放心,幸村。再忍一忍,不會有事的。”
下午,兩輛裝有特殊防護的車輛駛進度假村。
一小時前進門,坐在床角的早苗起身,“應該是來了。我們收拾收拾,我去叫羽多。”
“幸村君!”一位衣着筆挺的中年人笑容滿面地與他握手,“您好,我是駐墨使館公使角屋嘉宣。昨日突逢變故,全國上下都很關注您的安危。我奉命來帶您撤離,請問幸村君可有異議?”
“非常感謝!”幸村回禮,又問,“請問我的團隊也可以一起撤離嗎?”
“當然,我們考慮到了這件事。”
在幸村走之前,賽事方向球員們傳達了取消比賽的決定和歉意。承諾會陸續派車接送球員們去墨西哥城的國際機場。
幸村先走了一步。黑色轎車駛出度假村,駛過才一面之緣的山腰網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