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成為失去了本心,隻知道為錢和名次拼搏的“俗人”。
他的身邊沒有藍也沒有諾亞,無助地在自己的心靈陣地孤軍奮戰。
“正是因為職網有金錢、名聲,所以這裡才彙集了無數的網球精英,是最好的探索網球這項運動的地方,學習的地方。”
幸村這樣說道,坐在加缪一側的沙發,問:“利奧,你真的想退出這裡的競争嗎?退出最激烈的競技場。”
加缪薄唇緊閉,神情從憂愁轉變為掙紮的模樣。
“我心有不甘,我不得不這樣坦白。”
“競技本來就是網球運動的一部分,想赢的心是不需要理由的。”幸村說。
“我有段時間很在意輸赢,但是我後來想明白了,我不該成為求勝心的俘虜,被它擺弄影響。是我想要勝利,而非我必須追求勝利。”
“愛也一樣。即便對網球的愛再多,也不該超過自我的意志。我不會無時不刻不在訓練網球,我有家人要陪伴,有愛好,要和朋友維系情感。我愛網球,但網球不可以掌控我,強迫我做違背自己意志的事情。”
“利奧,我并不清楚,你成為這份愛的傀儡了嗎?”
幸村的話令加缪沉思,迷人的藍瞳變得深邃。
“也許是我過度地在意這份真摯。我是懷着決絕與不舍向你說出了口。”
“想要勝利的心,和愛網球的心不是相互沖突的。真摯的愛也需要經曆風吹雨打、烈火淬煉才能看出它的本質。我不會因為逃避網球以外的瑣事而退出職網,因為我相信自己的心是堅定的。”
加缪以敬佩和欣賞的目光看向幸村,他當然明白幸村所言非虛,也為他話語中的力量而震撼。
“愛是彼此理解,愛是相互尊重。不愧是精市啊。”加缪像自言自語般呢喃,“我可能走入了誤區…就是因為愛,才會有想要勝利的熱情吧。”
“但我依舊還無法理清追求勝利的心,和對網球純粹的愛該怎麼平衡。但我明白了一點,精市。”
“我是利奧波德·C·D·加缪,我遵從自我的意志。這一點,什麼都無法改變了。”
加缪不再提及退役的事。但就像命運的有意考驗,他在第三輪遇到了史密斯。
如果有“最不想遇到的對手”投票,那麼今年的史密斯一定會以絕對票數居于榜首。
這是一個不考慮把球打到壓線的絕對防守者,但他的站位巧妙度和跑動防反速度卻堪稱恐怖。他能在任何地方把球打回單打邊界内。“香蕉球”技術爐火純青。
自澳網起的41場比賽中,史密斯所有比賽的長拍數(大于8拍)均超過50%,發球局長拍數均超70%。
長拍勝率均值72%,其中20拍以上的長相持勝率高達97%。如果排除萊昂納德,這個勝率目前是100%。
在花費了無數體力,奮力奔跑,投入了巨大消耗的長回合後,得來的卻是丢分結果,任何人都難以克服的那種沮喪感。
而當它在一場比賽裡成為常态,那便是一場痛苦折磨,鈍刀磨肉。
如同惡魔一點點探手,将人的心志摧毀,隻能渴求比賽快點結束。
史密斯本人卻仿佛樂在其中,他喜歡這種奔跑的感覺。把回合盡量拖長是他的策略,而他已經具備實施的能力。
羅蘭加洛斯的觀衆不喜歡史密斯,大家稱這樣的“磨人”戰術為醜陋的網球。令人倍感無聊。
在史密斯英國籍和加缪法國籍的加持下,史密斯在絕對客場的局面進行着比賽。
不知有多少次,在他赢得精彩的長拍對決後,迎來的不是掌聲而是漫天噓聲。
這位19歲的卷發青年隻能豁達地笑笑,然後擰了擰濕透了緊貼着身體的戰袍繼續自己的腳步。
加缪不是史密斯的對手,但這位備受大衆喜愛的法國紳士在大汗不止的狼狽裡依舊保持自己的風度。
他以行動勸阻了自己的粉絲對史密斯的敵意,但依舊無法控制這場區别對待。
賽後的加缪也許想通了。他的神态是愉悅輕松的。
“我有些新的感想。”加缪在電話裡和幸村說,“愛是‘分享’,我希望讓更多的觀衆和對手體會到,無論是過程中的“掙紮”、“痛苦”,還是“喜悅”、“釋然”,愛網球是多麼美妙的一件事。”
幸村怔神。
也許這才是純粹的愛能想到的吧,網球最本質的感染力。
分享“愛”嗎…不,是“傳播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