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開開心心地在走廊裡穿行,幸村走在最後看熱鬧。他拐進衛生間,驟然在門口停頓。
洗手台前的鏡子裡照着一個黑發微卷的男孩,眼神卻不像面相柔軟溫和。幸村想起他看過的懸疑劇,那個變态醫生照鏡子的鏡頭,冰冷得令人戰栗,仿佛所有活物在他眼裡都已不是生命。仿佛可以面無表情地将人血肉分離,雲淡風輕。
幸村頓時寒毛聳立,木屐落在石闆磚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八神轉頭,同時下意識收起洗手台上的化妝盒,看到是幸村時,稍微松了口氣的樣子。眼裡的溫和讓整個人更軟了點。仿佛剛剛那幕隻是一瞬的錯覺。
“你也住這嗎?”八神看到幸村的浴衣穿着。
“嗯。”幸村細細打量,八神面色紅潤,看上去狀态不錯,隻是他發現這是化妝的結果後,又不是很确定對方的實際心情了。因為從眼睛看不出來。
“要回去了嗎?”
“對。”八神把盒子收回包裡,“他們想逛逛就先走了,我們在電車站集合。”
“哦。”幸村沉默地看了一會兒,沒發現什麼端倪,“要不先别走吧?陪陪我可以嗎?”
“啊?”八神一愣。
幸村輕笑,眼神裡是隐隐的狡黠,“就當是…臨時的經理?為網球部的全國三連霸也出一份力吧,八神。”
八神平靜的臉上終于流露一絲糾結,沒等他想好,幸村就一手拿起他的包,一手抓住他的腕,把人拖了回去。
“八神圭,三年A班。”幸村介紹的時間,八神拘謹地行了禮。
“我知道!”丸井高舉手,“不是年級第一就是第二的大學霸。”
“呀。”切原看看真田,“比副部長厲害。”
這話怎麼那麼欠揍呢?真田拳頭又癢了。
“八神君這段時間就跟我們一起,主要…做一些輔助。”幸村想了想,一邊不停環視神情各異的正選們。
“比如發現某些人熬夜玩遊戲或者不知道幹什麼。”切原立即靜得存在感清零,仁王轉了轉眼睛。
“某些人不吃早飯。”仁王緩緩僵硬了起來。
“某些人胡亂買零食吃,比賽前還在吃。”丸井一驚,低頭。
“當然,最主要的是幫我們熱身和放松。”幸村的手搭在八神肩上,“八神君會理療的哦。”
“會一點點。”八神緊張地糾正。
幸村不在意這些細節,“所以八神君會跟我們到比賽結束,大家歡迎!”
所有人都給力地鼓起掌。
“要是不抓玩遊戲就更好了。”切原邊拍手邊說,被真田一拍後腦勺老實了。
讓八神去洗漱後,幸村手臂環在胸前,意味深長地看着面前圍成半個圈的正選。
大家都被幸村看得不大自在。
真田忍不住問:“幸村…怎麼了?”
幸村燦然一笑,“說起來,我才想起之前學過的一些道理,關于運動員賽前的狀态管理。”
“感覺一直以來,我在這方面都很放縱大家啊。”不知是在感慨,還是意有所指。
關東大賽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切原轉眼跑沒影,丸井還有興緻去奶茶店甜品店烤肉店“勘探”,仁王晚上不乖乖休息。這哪像一支為全國優勝而戰的王者隊伍?
有點飄,還是飄了。
“請大家扪心自問一下,你們現在的内心,是饑餓的嗎?在熱烈地追求着将要來臨的比賽嗎?是無比地渴求達成全國三連霸的目标嗎?”
幸村的語氣愈發冷淡,“不是的話,就别上場了。恐怕外人想不到,他們吹噓的王者隊伍竟然是這個樣子。”
“散漫、貪玩,求勝心連其他隊伍都不如。”
“是不是,赤也。”幸村點名,“關東大賽隻上了兩場名單,很開心嗎?”
“……”切原低頭揉捏着手指。
“我說得不客氣一點,立海大附中如今有資格在全國大賽這麼一副從容輕松的态度,底氣是什麼?”
幸村站起來,一字一句道:“兩年前是因為我和三年級前輩,一年前是因為我和毛利前輩,今年,還是因為我。”
“如果沒有我,立海大附中在全國那麼多強隊裡算什麼呢?跟有兩個準職業選手的青學比怎麼樣呢?”
“難道到頭來隻有我那麼認真地對待它嗎?”
……
大家都不敢說話,也不知該怎麼應答,更不明白怎麼幸村突然發了脾氣。
這番話真真切切,也很符合幸村性格得令人難受。
八神進來的時候,屋裡便是這麼安靜到詭異的氛圍。他看向背對大家望着走廊屋檐的幸村,疑惑,“怎麼了?”
幸村溫和地笑道:“大家都在考慮明天的比賽。”
“哦。”八神輕手輕腳地收拾行李,幸村幫他鋪被褥。
“天還有些早。”
“是啊。”幸村看一眼表,“我看一會兒錄像,你随意。”
“嗯。”八神拿出練習冊,是統一考試的模拟題。幸村瞥一眼他外套裡的手機,确定八神之前說了謊。
看來是脫離男排部了。
這天大家都乖乖地十點前睡覺,也沒人玩笑打鬧。